【第四八章】情理中(1 / 2)
沈遼将盘中最后一粒虾仁吃干抹尽,看了一眼余尔墨那空着的位置, 转头便对沈缚道:“你也上点心啊。“
没听到臆想之中的反驳, 却是瞧见她整个额头出了几粒汗珠,眉头紧锁地回道:“五哥我身子不大舒服, 先回了。”踉踉跄跄地扶着余尔砚起了身。
沈遼连忙放下碗筷:“怎么突然不好了?”也扶住了沈缚, 看了一眼余尔砚,眼色令他不要搭手。
余尔砚却置若罔闻, 叫沈遼不禁气从中来,而听沈缚道:“出了些虚汗, 你二人不必扶我,我自己回府就好。”
“没事吗?”沈遼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沈缚压住了神色, 他便猜测道:“你也胃痛么?这夏秋之交,时常容易犯了病。”
于是叫了侍女送她出府门,沈缚想着马车太闷, 而沈遼还需再坐车回, 如今夜还不晚,趁着夜色不如自己走回沈府, 同下人道:“我并非胃疼,喝了酒有些热, 吹吹风就好了。”
初秋夜里的风凉爽得很, 可沈缚出了府门却觉燥热。
走了几步路, 歇上一歇, 不知是怎么回事, 便稍稍拉松了竖领,让风灌入领口。
“姐姐?”
而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句。沈缚毫无意识蓦地吞了一口口水:“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巧。”
“受人之托办些事儿,刚好路过。”江偃清亮的眼里丝毫瞧不出方才的麻木狠绝。少年侧看向她:“姐姐是来参加徐夫子的酒席?怎么就回来了。”
“喝了些酒,有些不舒服。”沈缚提起精神笑了笑。
“空腹喝酒,是会醉的。”少年皱眉,扶助她的上臂道。
“我以为不要紧。”沈缚未有多想,解释道,“明明也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的。”
“姐姐当真以为自己身体好得很么?”
她分明之前饿昏过去一次。
沈缚脑子乱哄哄的,讲起话儿来也虚弱无力,听到江偃的声音却感到后背汗粒皆起,又吞了口水:“也没有哪里不好……”却是险些被绊了一跤。
江偃连忙扶住她,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发现皆是虚汗。被少年细腻的手触碰过的体肤感受一片冰凉,而她自己却似被一瞬间烧灼一样异常,打了一个激灵。
脑中翁得一声,似是一根弦断了。
沈缚惊觉过来,一把推开江偃,却根本施不出力,连忙拿出一块帕子按了按额头,擦了擦汗,听江偃问道:“你生了风寒?”
不是风寒发热,而她后背和右臂还被少年所圈扶,所触之处更是烫得可怕。
沈缚难保清醒,猜到自己恐怕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却是克制住自己:“江偃,你不要扶我。”
江偃闻言眼色一黯,却不顾她言,依旧固执地没放手。
因他发现怀中之人在瑟瑟发抖。
她似是醉了,便放任自己一般。
“你道郑国公给我这令牌,我就安全无忧了么?”沈缚强做镇定的面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无力地笑了笑。
“你说我们是棋子,我终于明白了,棋子永远是棋子,只能被人安排,被人执掌。有人求富贵,有人求安稳,甘愿入棋局,可这要用自由来换。”
“阮秀怡她死了,尔砚他还在里面。我不过只是想做回自己而已,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一手攥紧了江偃的衣袖。
“姐姐被安排什么了?”江偃轻声缓和道。
沈缚眼色迷离,脑子糊涂了起来,半是笑道:“我入了沈府,以为被放任自流,还来不及高兴,却被指了一场荒唐的婚事,担上不必要的骂名。若做回自己,必定要背负上一些东西,是我太自私自利,太贪心,以为做好了准备,以为不在意,却根本没有这么容易。”
随波逐流只会被洪流冲散,尸骨无存。
少年手臂猝然一颤,喉头微动,不自在地道:“什么婚事?”
“和谁不好,偏偏……是徐入澜……”沈缚身体发热,脑子混沌使得口齿不清,江偃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杀意却在少年温和的动作下毕露,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刚才没将人做干净。
沈缚没抬头,夜风入怀,吹得双眼通红,她浑身发烫,虚弱不能自持,口中喃喃,似是将恼意如数倾倒:“若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你二人想如何好就如何好,何故会牵扯上我。我现在该如何自处?明明知道我对徐夫子只有感激钦佩,却以为我会对他如何吗?提防人却提防到我身上。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妹妹罢,我一点都不想掺合到你们的事情里来,麻烦。”
江偃闻言眸光一寒,一颗心沉到了胃底,知她此时头脑不清醒,根本认错了人。
“姐姐。”他叫了一句。
沈缚却是浑噩,说过的话记不起也不成句,以仅有的一丝理智再试图退开了些,无果,就道了声:“阿偃你离我远些,我服了五石散。”
怀中的沈缚脸色红得不正常,身上杭白芷熏的味道相冲,眼睛迷蒙一片,看不清楚。
究竟她说得是还是阿偃?还是尔砚?
她从来没这样叫过他。
江偃怕自己听错,却也不敢再问。
沈缚整个人使不上力气,贴挂在了他的身上,喷薄的气息发烫,双颊如霞蔚,每一根神经却都是清醒着,感官被肆无忌惮地放大。
她想逃离,却不自主地靠近。时而清醒时而迷混,抬起眼皮,视线里是他的颈脖、喉结,她一瞬间想说什么,却又立刻陷入混沌。
一身单薄的江偃没有骑马,今夜又是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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