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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章】痛失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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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缚默了声,回到了范良的那件屋子里。贡院算得上是个相对封闭的环境, 现下有两种可行的彻查法子。一是搜集几个死者直接的信息, 找出更多共同之处,复原其中关系;第二种法子则是从贡院里的人开始, 逐一排查。因准确投毒之人不可能在贡院之外。

但倘若有似江偃一般有违常人, 能够只身翻入墙内又离开且做到无影无踪的第三类人在,那么这几个案子就更难办了。

严笙与沈缚拿出了一早备好的盛尸袋, 将范良装入,运去了义庄。

方才在试馆里沈缚不好过于细致地验查, 如今回了义庄, 倒是更有大把的时间来研究一番。这一具尸体不曾解剖开来看过,只是因为牙齿之上还留有砒/霜,便认定与前两案是为一人所行凶。

这一点,沈缚不得否认。只不过,范良与前二人并不在一个故事里, 凶手杀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郑国公想要让沈缚追查发现的, 又是什么?

思考了一番, 还是向刑部提交了申请令, 下了决心决定剖解这一具范良的尸体。祁知猷没有阻拦,只是瞒下了范良的妻子儿女,未让其余人知晓。

用提纯的酒擦拭叶刀,沈缚划开了范良的喉口, 刀尖一路向下, 直到小腹位置。发觉他肝脏积血, 肾形紧缩。喉口粘着一片茶叶,因他死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胃部的食物也没有腐烂,胃液浓稠如米泔,食道里粘稠物里夹杂着胆汁。与方才一比较,指甲已经发紫,指腹亦是泛黑。

打开胃部,酸味黯黯涌出,沈缚皱了皱眉,却是用钳子挑出了胃部埋在未消化干净的食物里的几片碎纸。

用刀钳铺平,纸上赫然有字,像是几句骈赋。沈缚记起,这一场科考,考得正是诗赋。

沈缚将能取出的碎纸皆拿出,晾在一旁。缝合了范良的划口之后,洗干净了双手用胶黏合了纸片。

如若记得不错,上面所书的字体与范良卷子上的并不一致。

范文正公的后人竟泄题代笔,枉做洞悉文津之人,叫祖上蒙羞。

叹了一口气,将此事与李永逸简单道过。李永逸没对案子发表半分意见,只是看了一眼庭间的樟树,说了一句:“你母亲忌日快到了。”

沈缚愣了片刻,也看了一眼樟树,低头道:“等忙完这阵子,我会去半山看看她。”

李主事总能觉察出沈缚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心情,而她却全将心中郁郁怪成是深秋天寒的压抑。

沈缚不愿多提,李永逸也恰如其分地做一位客气的生人。

她告辞后,再度去了一趟刑部。

祁知猷望着那张粘合的纸,闻言默然,而听沈缚道:“贡院一共死了三人,皆是因砒/霜之毒。杀人者就在试馆之中。”

“秀才皆锁在屋中,无法外出,因而可以排除;能够出入公房与试馆的便只有礼、吏部之人;刑部几位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作案时间不符。”祁知猷会意道。

“若能细细排查,定能找到杀人凶手。但动静过大,也耗时耗力。”沈缚看向祁知猷,“不知道祁大人有什么新的发现么?”

祁知猷点了点头,挪开镇纸,从笔架上拿下一支狼毫,却是对她道:“沈缚姑娘可以先说一说。”

沈缚思忖片刻,缓缓道:“起先谢大人的案子,我亦是去入殓了,因而有机会接近他的尸身。我所知的是,谢昂的死,并非因进食,而在于他啃笔的习惯。要知道他这个小癖好之人定是平日见到过他办公,或是有公务往来入过他公房之人,这是其一。而第二个命案,胡旭甑的毒也不在膳部准备的食材上。因他死之时,无其他秀才有异常,他也未怎么动过试馆的准备的膳食,而是自备糕点干粮。周仵作也查验过,胡公子手上有砒/霜,因用手拿酥,指尖则沾染上。唯有查验行李之人有机会在贡院之内接触到胡公子带的酥饼,这是其二。而范良所食入的砒/霜,是在那一碗茶中。屋内唯有一茶壶与一个茶盏,干燥无水渍,显然是没有用过,且没有见到茶罐。因茶壶内已经验过是无毒,若能寻到罐中茶叶也无毒,则砒/霜是下在了茶盏壁上,又被人收了去。”

祁知猷落笔,写下一个三,又听沈缚道:“而因窗口食器未拿走,仅仅拿去了放在床边案几上用过的茶盏,是而收走茶盏之人,便有极大嫌疑是杀害范良的凶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沈缚亦带在身边的贡院官吏的姓名清单,上面有几个名字被朱砂圈上,沈缚没有看清是哪几位,“只是,光从用毒这一点来看,不能将之视为是连环杀人。范良一事,刘固会去做一个了结,给沈缚姑娘一个答复。”

沈缚有些着急:“若以单个案子拆分,我惶恐在抓到凶手之前,还会有其余的秀才遇害。只是不只凶手的杀机纠结是什么?是针对这些死者自身,还是想将矛头指向礼部膳部,祸水东引呢?”

祁知猷却不紧不慢:“若是连环命案,抓到了这个凶手也断不会有其他的命案发生。”摊开那张名单,对沈缚说:“这里有四位嫌疑人。一是张监考,与范良在书会上认得;二是屈监臣,是范良妻子的表亲;三是贡院差奴,案发前后几日皆是他负责那一片试馆的清扫工作;四是夏清函夏讲书,原先是童子科的,幼年是范良邻居兼同窗。你不如从这四人查起。”

“多谢祁大人相告。”沈缚默默记下,“郑国公给了我十日期限,眼看还有三日,我恐一无所获,无法有个交代。”

“十日期限想来应是破除谢大人的案子,后面几桩纵是强识远见如国公,如何料得到会发生。“

沈缚点头道:“今日都谢大人头七了,礼部祠部要替之入葬,我差点忘了。”

“你也再去一趟,若能有什么讯息也好,”祁知猷看了一眼她道,“沈缚姑娘若有需要帮的地方,直接来寻我。”

*

桂花开了大半个月余,纵然抬头不见桂树,香味却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侵入人的四肢百骸。沈缚从刑部出来,一路低头想着这几个案子,蓦然灵机一动,却又觉得自己所思并不可思议,是硬生生地将案子联系在一起。

额头撞上一顶轿子,思绪忽然被打断。沈缚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却听见轿中一位夫人的探出身来,关切地道:“姑娘不要紧吧?”

沈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太冒失了………”抬眼却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位夫人,乃姚光启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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