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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八章】罪当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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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昂落葬在城东的山林上,那是谢家早就买下的一片陵地, 未料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动了土。

沈缚目睹棺材落土, 黄泥封棺。到如今,谢夫人泪水也哭干, 反倒是冷静许多。

“沈行人辛苦了。”谢之运特地过来向她道了一句谢, 见她身侧无人,又问:“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么?”

他讲的不过是谢昂被一连商贾状告一事。显然还有一星半点的希望, 若谢昂不被定罪,他或许还能活得稍微轻松一些。

“我非御史台之人, 无法叫人定罪。”沈缚瞧了一眼墓前燃着的香烛, 道:“谢公子如果有能说的,要全讲出来,试试能不能为谢大人开脱。”

“我对家翁之事,知之甚少,但我偶然听闻沈司祠的父亲是沈崞, 与家翁是旧友。若沈司祠念惜长辈情谊, 也可在官府还未来查抄谢府之时, 再来一趟。”谢之运道, “看你是否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沈缚不好说他找错了人,却又想借着这个机会一探究竟。先前去谢府之时,她不过是借着查命案的由头,寻一寻与谢昂结恶之人, 又因戒备, 不得彻查。

而今谢之运主动提供这一机会, 沈缚又觉自己不得轻易放弃。

谢之运寻沈缚自己作为救命稻草的缘由,她或许能窥探得一二。是有人要谋害谢昂,无论性命还是清白。若寻得凶手,或能寻得作恶加害之人。

可惜,沈缚从卷宗以及胡老爷说辞中。谢昂的清白宛若一层薄薄的宣纸,表面素净非常,却一捅则破。

随他回到谢府,偌大一处府邸平添几分萧索。

沈缚还是先到了书房,推开房门,尘埃顿起,似是有几日不曾打扫,也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

墙上挂着两幅画,一者是雁荡山,另一者是山间溪泉。沈缚不知这样喜好的人能做出如何遭人愤恨不赦,乃至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书房里靠墙摆了一个矮榻,上一次并没有翻过,沈缚此次连枕头、被褥……几乎每一个角落皆查了一遍。

蹲下身来,膝盖跪在地上,侧头看向榻下,竟然发现一本官员名册。沈缚快速翻看了几页,三省六部每一位皆记录在册,可上面所载的谢昂,却还只是一个吏部的侍郎。

沈缚再翻回扉页,五个小楷赫然,绍兴十年。

彼时父亲还在御史台,她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无所忧思的小姑娘。

沈缚扶着床沿起来,不明为何谢昂会将这一本已经无用的名册藏在这个位置。

妥帖收好了这一本册子,沈缚又去翻了书柜,从顶层取下一个小箱子,在抽屉里的拿到了钥匙,打开。

鸢尾的味道铺面,浓郁中伴着墨与泥土的香味,是一块墨。

沈缚对此并不陌生,她在郑国公那里亦是看到过,对零星吉光片羽般的细节,只是心中更为惊怖。

再与谢昂的贴身侍从重新确认了一遍他住入贡院之后的行李是由谁准备,又是在什么时候出发的,路上是否还有遇到人,前一夜有什么事情发生。

“谢大人处世隐忍,凡事不交于外人。我只管大人起居,不明他的公事。不如司祠再去问一问吏部的大人。”

遂沈缚托了余尔砚,拿了帖子在府中等着余尔毫。

余尔毫回了府里已经入夜,因这几日事儿极多,白日焦头烂额,拜帖也是多此一举。

只不过年少时沈缚与余尔砚闹出了较为出格的事儿,导致这位余府长子素来看沈缚不惯。

而身为当事人的沈缚也一直无法有机会解释。此番借着查案的由头,又凭借郑国公的令牌,才终有机会一见。

“谢大人此事一出,人人自危。若说他无错,实则他滥用了职权,这是板上钉钉的。只是……你又想问出什么来?”余尔毫坐在会客堂,皱着眉道。

眉眼之间是与余尔墨同她的态度一般,极为不喜。

沈缚知趣地颔首:“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余大人,认不认得杜弛章?”

“他原是吏部右侍郎。”余尔毫扣了扣桌面,道:“自他辞官回乡也有五年了,如何想起谈此人?是觉得谢大人与他之间有过不快么?挪用官饷本应是重罪,若非谢大人在此中斡旋,他这条命或许也保不住了。”

“五年前也有一场科考因查处他行为不端而令他落马,而今这一场进士科,又惹出频频命案,叫人难免不将此二事关联起来。”沈缚看向余尔毫,“毕竟此人为吏部旧部,若余大人有此人的消息,请务必留意。”

余尔毫端起茶盏,点了头,又听沈缚道:“若他在六部还有什么旁系故友,也望大人相告。”

“杜弛章出事后后,划清界限、明哲保身之人不在少数。党派之争,亦是一次百官的清洗。与他交好之人,也多半不是身居高位之人了。贬去西南、西北的不在少数,留在京城的,我记得一位夏清函凭着学识,去做了九品讲书,却也绝非翰林院的讲书监臣。”余尔毫饮下一口热茶。

沈缚将此记下,不知是否应再询一句十五年前的事儿,念及彼时余尔毫还为从仕,犹豫之中却是听得他语气不善道:“胡老板的独子,也是你入的殓?”

她有些愣怔,抬头说了一个是。

“沈缚,你有什么居心?”

被余尔毫一眼看透,他极其厌恶挑事生非之徒。之前在祝府落入湖水之中的那场意外,也像是沈缚闹大了场面,叫人蒙羞不满。她百口莫辩。

而今一事,她只不过看不惯有人以权谋私,又听胡夫人言语真挚,晓得胡旭甑是无端招致这等灾祸,将罪过归因到为官者之上罢了。

还在自诩秉持公平一般,见不得污秽,想要人人罪有应得。

正如沈崞,眼里容不得半点沙。

余尔毫沉声道:“这里可不是你要寻仇的地方。”

庙堂上的平衡微妙异常,一处极小的变动,便能搅浑潭水,甚至掀起惊浪。

“这个潭水,早就浑了。”沈缚鼻子发酸,来不及想余尔毫是如何晓得她要替父寻仇,又却不肯认下自己确实也是煽风人。

她心虚一般地逃避责任,只觉自己不过推波助澜了一把。不论自己,不论其他,单单就郑国公而言,朝堂愈乱,不正是他所欲么?

她就是一枚马前卒,不过顺着高位人之意而行事罢了。

出来时夜已深,一阵风起,沈缚四肢有些发凉。余尔砚见她缩了缩,便催她快上马车。

“今夜我回孤山西舍。”沈缚登上车,回头与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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