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2 / 2）

听她这么说，晏琼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让他养好身体才重要。”

江婠戳了戳燕夙炀：“还不快谢谢姑奶奶。”

燕夙炀垂眼盯着她戳到他腰间的粉嫩指尖，他微微一眯眼，江婠就极为敏锐地缩回了手。

他低眉顺眼地向晏琼道了谢。

江婠又道：“真没眼色，还不去给姑奶奶倒茶。”

燕夙炀斜睨她一眼，江婠正对他笑得十分猖狂。

晏琼很是欣慰，趁燕夙炀泡茶时，对江婠低声八卦：“没想到他还真能按下心性，不吵不闹，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可以了。”

姑奶奶她还不清楚燕夙炀的真面目呢，江婠不在意地说：“日久见人心，他不一定能装几天呢。”

燕夙炀端着茶壶茶盏过来，语气平缓道：“我为你改变，心甘情愿，说不上是装。”

晏琼正色看了他两眼，赞赏地点了点头，反而对江婠说：“我看他说的是心里话，你也不要总是对他使性子了，对他好一点。”

江婠正要冲晏琼撒娇怪她开始偏心燕夙炀，晏琼却站了起来，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啊……”江婠一愣：“大郎，送姑奶奶出去。”

江婠回想她的神态语气，感觉有什么困扰着她。似乎是自从她提起房中开销的话题时，姑奶奶才忽然心不在焉起来的。

江婠忽然站起了身。

晏琼走到院门口，便对燕夙炀说：“回去吧，你身体毕竟不好，婠娘有时调皮捉弄你，但她心中有分寸，你要多多忍让。”

“晏家可是入不敷出，快要坚持不住了？”

燕夙炀却忽然开口道。

晏琼微愣，表情不太自然道：“怎么忽然这么说，晏家没有克扣你什么吧。”

燕夙炀淡淡道：“在晏家住了些时日，对晏家的情况了解了一些，我也曾经是燕家家主，掌着一家经济，能看出晏家生活虽然并不追求奢华，但毕竟是百年世家，维持对于世家来说普通的生活品质，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了。况且晏家如今并无擅长经营之人，这几年，都全凭您勉力支撑着吧？”

晏琼摇头，冷淡回道：“你多想了，晏家很好。”

燕夙炀站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晏琼快步离去，许久，他忽然莫名笑了一声，有几分期许。

而他身后，江婠藏身在树后，将燕夙炀与晏琼的对话皆听入耳中，燕夙炀那一声轻笑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江婠心情沉了下去，她知道燕夙炀说得是对的。

怪不得当她提起开支问题时，姑奶奶会忽然变得心事重重。

晏家……她隐隐地感觉到，也许马上维持不住它的体面了。

江婠与燕夙炀兀自思索，晏琼却去而复返。

她眼眶泛红，嘴唇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

燕夙炀抬眸迎上：“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晏琼似是出神了一会，费劲地张口，呢喃道：“老祖宗……去了……”

身后一声响，江婠从树后跌出，她扶着树怔了一会，忽然提裙奔向老祖宗的院子。

她还记得她刚到晏家的时候，老祖宗一见她，就喜欢得握着她的手不放。老祖宗年纪大了，眼珠浑浊，可看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慈爱。

以前江婠上学时，老师在语文课读同学的作文：我的奶奶很爱我，她会把好吃的藏起来给我，会在夏夜用苍老的手为我摇蒲扇……

那时江婠就好奇，一个老人的爱能有多温暖。

直到她穿越时间和空间，遇到了老祖宗。

她让晏家成为让婠娘安心放松的“家”。

房中，晏珪与晏白浪都跪在床头。

床上，老祖宗一如往日地静静躺着，她是在睡梦中离去的，没有留下一句话。

江婠的双腿忽然沉重起来。

晏白浪鼻头红红，对江婠道：“女儿，来看看老祖宗最后一面吧。”

江婠走到床头，看着老祖宗犹如好眠的面孔。

可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喊她一声“好孩子”了。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

她看了看阿爹含泪的脸，她……想要保护这个家。

“老祖宗的葬礼要大办。”晏白浪闷声说。

站在门口的晏琼擦着眼泪。她这一生已经经历了许多离别了，但这次不同，永远离开她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晏琼咬了咬牙，点头说：“好，大办。”

江婠看向她，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担忧。

晏家的家底，连撑起一场风光的葬礼都困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