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狐狸(2 / 2)
江婠轻轻喘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儿被薛龙王的属下牢牢地压制着,显得以强欺弱一般格外可怜。
她故意如此,以降低薛龙王对她的防备之心。
“我阿爹重病了,”江婠忽然道:“恐怕撑不了多久……”
薛龙王忽然长笑道:“哈哈哈哈,苍天有眼!若你一开始就说这个好消息,我定会好好招待一番!”
江婠咒着自己阿爹而面不改色,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爹回想起令爱,深觉愧疚。可是伊人已逝,阿爹就想了个法子,补偿薛龙王您,算作赔罪。晏家的飞栗子山盛产水果,是座未开发的金库,我阿爹想让这个生意与薛龙王您合作。”
薛龙王嘲道:“高高在上的世家什么时候做起生意了,不觉得降低身份了?”
江婠柔声说:“阿爹全是为了您。”
晏家面临的经济危机只有晏家几人心知肚明,在外人看来,晏家仍然是风光无限的世家。所以薛龙王绝不会猜到,江婠此行目的,竟然是为了放下身价与他这个贼寇谋求合作。
看着薛龙王陷入沉默,江婠心中的把握也逐渐变大:以柔化刚,以退为进,薛龙王不能拒绝这份送到眼前的大餐。
“哈哈哈跟你们晏氏这帮白脸书生做生意?说出来我要被江湖上的朋友笑掉大牙!”薛龙王却忽然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我看还是杀了你祭天比较方便!”
随着他话音落地,本已经直起腰来的江婠一下子又被压在了地上。
江婠鼻子被青草尖挠得痒痒,心头火起。
薛龙王这软硬不吃的家伙!
她可不要死在这野蛮人的刀下,这不符合她的人设!这一时刻,江婠蹦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像她这样无情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哪天被黑化的燕夙炀掐死在床上更像是她最可能的结局。
江婠看向了燕夙炀,燕夙炀半跪在地上,两柄长刀压在他肩上,他的背微微弯着,但是眉眼依然沉稳。
江婠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燕夙炀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江婠便明白他要开口发招了。
果然,燕夙炀含着一丝微冷的笑意道:
“晏家确实是一帮不食人间烟火的,可我不是。”
薛龙王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你不也跟晏白浪似的,是个小白脸?”
江婠默默点头,薛龙王的眼光是毒的,一眼就看出他是她的小白脸。
燕夙炀自然不以为意,垂着眼淡淡道:“晏家人只会守着家业,坐吃山空,提出跟薛龙王您合作,扩展飞栗子山的经贸,是他们唯一精明的决定。有我在,我能让您不止做一个江上霸王,而是不需喊打喊杀以命相搏的……家财万贯众人尊敬的江上霸王。”
薛龙王微微眯起了眼,眼中有精光闪过。
江婠脸上露出了慵懒散漫的表情,因为她知道燕夙炀已经拿捏住了薛龙王的心思。
他先是顺着薛龙王的话对晏家进行嘲讽,对薛龙王进行心理暗示他与薛龙王同一立场。
然后他指出了薛龙王已经在自己所处位置上做到顶端而无法继续突破的渴求。
每一个男人都有永远无法满足的野心,薛龙王决不止满足于做一个打打杀杀不被正统接纳的匪寇。
夜幕降临时,江婠已经身在薛龙王的“老巢”里——江边的一座寨子。
火把热切地燃烧着,江婠站在夜风中,听着不远处的江水声,和从薛龙王的吊脚楼里传出的他中气十足的大笑声。
薛龙王和燕夙炀相谈甚欢。
燕夙炀的话术和心机江婠都一清二楚,但薛龙王只看中了燕夙炀,无他,在生意经上江婠只懂得牛毛,跟将整个燕家拿下的燕夙炀比较,她还太嫩,所以不怪薛龙王被燕夙炀说服。
只是……
江婠的嘴角耷拉了下来。薛龙王只认可燕夙炀,甚至把她赶了出来。之后与薛龙王的合作将成为缓解晏家眼前之急的重要之举,那岂不是给了燕夙炀掌握晏家权力的机会?
让燕夙炀进晏家,默认的便是打压燕夙炀,不让他在晏家沾到一星半点的权力。
江婠始终没有因为燕夙炀展现的温顺而放低对他的警惕。
在来之前,江婠并没打算让燕夙炀插手,可是薛龙王出乎意料地难啃。燕夙炀擅自出手,到死是想要帮她,还是为了依靠薛龙王在晏家站稳脚跟?
江婠自然倾向后一种猜测。
江边的风变凉了,吹得江婠的脸蛋也冰冰凉。她凝重地咬着唇,她一家人老弱病残,如果让燕夙炀得势,想想他对自己家人的无情,江婠不敢想象他会怎么对待他们。
“我发现了薛龙王的一个弱点。”
燕夙炀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婠身后,他喝了不少酒,酒气浓重,他的身体本不该沾酒的。
江婠回身看他,他眼尾泛红,像一只会吃人的白狐精。
江婠:“你在酒桌上发现的吗?”
燕夙炀伸出双手捧住江婠的脸颊,用掌心的温度去暖她:“他是江湖人,一旦认定哪个兄弟,就掏心掏肺赤忱以待。今天他把你赶到冷风里,回头等他没了用处……”
他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我们就把他扔进江里。”
江婠淡淡道:“别说得好像全是为了我,我看……你是盯上了薛龙王手下的势力了吧。”
燕夙炀清冷的黑眸中闪起一点星光,他蓦地笑了,低头抵上了江婠的额头:“这世间,只有你最了解我了,不过你还可以做得更好一点。”
江婠冷着脸:“你对我的要求可真高。”
“你可以再了解我一点,既然有机会拿下薛龙王,我不可能忍住不动手的。但不是为了脱离你对我的掌控,我所争抢来的一切,都任由你处置。”
燕夙炀在她额上印下一个亲吻:
“你拥有我。只要能让你安心,你可以为所欲为。”
江婠的呼吸停顿了片刻。他身体单薄,却正好帮她挡住了江风。
轻轻的一吻却发挥了出人意料的作用,虽然理智告诫她他十分危险,但这一吻却让她的心踏实了下来,似乎笃定了他所说都出自真心——他属于她,他不会违背她的心意,他不会伤害她。
江婠认输般叹了口气,将燕夙炀推开,冷酷道:“你先搞定他再来说任我处置的大话吧。”
燕夙炀牵住她的手:“不需要太久。”
她没有抽出手,由他牵着走上了吊脚楼。
燕夙炀学着江婠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属于狐狸的狡猾得意表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