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五环以内做过交接，考察队暂且兵分三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p>

庄重和阿照都被崔梅梅带回了监察所。</p>

没了崔梅梅这位魔鬼司机的摧残，余彬十分高兴，一笑起来，连眼角的褶子里都挤满了荡漾。</p>

按理说，就算是比北阳市发展水平差一个等级的城市，地铁也该修到郊区了，但是很不巧，北阳市在承担着全国GDP增长重任的同时，还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它的地底下埋着无数古墓文物，直接增加了地铁施工队的工作难度。</p>

具体的工作难度表现在，施工队常常挖着挖着，就挖到某个祖宗的坟地里去了。时间久了，在北阳市地铁施工队里就流行起这样一条潜规则：全员必须随身配备挖坟探铲，并且，队里只收考古专业的本科及本科以上毕业生，大伙儿以五百年为标准，五百年往下的文物，直接拿麻袋装了收走，墓地填平。五百年到一千年文物的待遇稍微好一些，会被送到博物馆仓库，墓地照样填平。只有遇上一千年以上的古墓，施工队才会考虑改道。</p>

尽管规定如此奇葩，在北阳市这个三千步一座将军墓，五千步一个公主坟的古城中，施工队仍然把地铁修的磕磕绊绊，用了将近八年的时间，才只修到五环。</p>

著名旅游景点倒是顺便开发了不少。</p>

余彬在裴成言的搀扶下，买了两张地铁票。因为是年假期间，地铁上的人不多，空荡荡的车厢里，余彬拼着二次挫伤的危险也要翘起二郎腿，裴成言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在离余彬空出一个座位的位置上坐了，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挪回余彬身旁，把对方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p>

“睡一会？”裴成言淡淡地看着地铁上代表站台的一排小红点，尽量可亲地问：“你让你那腿舒服呆会不好吗？整天坐没坐相，橡皮泥成精了似的。”</p>

郦公主坟，怀化将军墓，始猿人遗址，三柳文士故居……广播里每报一次站名，裴成言就忍不住抽一次眼角。</p>

北阳市的地铁站，永远充满了令人敬畏的传统文化气息。</p>

裴成言斟酌着问完，转头再一看，余彬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p>

到底是普通人类的身体，纵然嘴上翻着花的折腾，体能上还是有极限，遭不住连续这么多天吃不饱睡不好。</p>

裴成言盯着余彬的脸愣了会神，低头摸出手机来，拨通了他弟裴成宇的电话。</p>

“成宇啊。”裴成言靠在地铁座位的椅背上，慢悠悠地问：“你的暗恋对象是谁？”</p>

电话那头，裴成宇明显沉默了一会，治好许多天的结巴再次犯病：“没没没没……”</p>

裴成言微微眯眼：“害羞什么？你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家里难道还能抓你早恋吗？”</p>

“滴，滴，滴——”裴成宇接话无能，装死挂断了电话。</p>

“……出啥事了？”余彬被裴成言揣手机的动作惊醒，神色一瞬变得警惕：“谁？什么东西又来了？”</p>

“睡你的。”裴成言叹声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忽然想打弟弟了。”</p>

余彬：“……”</p>

您这爱好可真狂野。</p>

回家吃饭睡觉，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一大早，胡木木就拎着两斤黑芝麻元宵，摁响了裴成言家的门铃。</p>

崔梅梅和老唐来得更早，老唐在屋里打麻将，崔梅梅依旧低头忙工作。胡木木把元宵扔在厨房，又从冰箱里切了一盒生猪肉片，吃薯片一样吧唧吧唧的嚼起来：“梅梅啊，晚上八点之前仪式能结束吗？我还想看元宵晚会呢。”</p>

崔梅梅一边敲键盘，一边头也不抬地答应着：“理论上，咱们天一黑就开始解咒，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半小时的。”</p>

胡木木仍然很不放心：“确定没有危险吗？”</p>

崔梅梅敲键盘的动作顿了顿，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理论上没有，但是任何事都不能绝对判断，您想——这世上还有随便逛个街，就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的人呢。”</p>

“也对。”生肉片吃完了，胡木木舔了舔手指尖：“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p>

崔梅梅有点不耐烦了，但依然好脾气的点头道：“放心吧，都已经准备好了。”</p>

“所长，你还要生肉片吗？”最后，还是老唐比较向着崔梅梅，及时把胡木木引到厨房：“别总打扰我祖宗，她忙工作。”</p>

“忙个屁工作。”胡木木不情不愿地撇嘴，两条腿却很诚实地迈进了厨房：“她老板都放假了，她还忙什么工作。”</p>

胡木木话音刚落，刚学会搓麻的裴成言从麻将桌上抬起头，随手扔出去一个红中：“所长，正所谓吃喝嫖赌毒抽，总共六样，您干儿子可是孜孜不倦的教会我四样了，我还没嫌弃他荼毒我脆弱幼小的心灵呢。”</p>

嘎嘣。</p>

胡木木被骨头渣硌疼了牙，睁大眼睛看着裴成言：“……你那心灵能用幼小和脆弱这俩词儿形容吗？”</p>

“碰。”裴成言支着下巴轻轻地笑。尽管是在打麻将，他依旧坐的肩平背直，人模人样：“跟你们这帮不是人的比，我难道不是幼小又脆弱吗？”</p>

胡木木：“……”太不要脸了。</p>

晚饭凑合吃的煮元宵，大餐被留在换完身体之后。直到天色渐暗，众人这才敛起嬉笑神色，各就各位排排坐坐好。负责保证安全的胡木木把新收藏的修真小说添了个书签，一脸严肃的收起手机。</p>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以下。天上，又圆又亮的月亮孤零零挂着，给这本就有些紧张的气氛添了点诡异。</p>

裴成言，裴成宇，还有余彬按照崔梅梅的指示，在铺了深蓝色软毯的地板上坐成一个圈，老唐负责实际操作，崔梅梅负责理论指导。</p>

刚开始，一切进展都还算比较顺利。直到老唐念完了咒，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阴沉下来，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大半月亮，并且，迟迟没有要散开的迹象。</p>

裴成言就是在这时候感觉到了不对劲。</p>

早就被忘到脑后的小针眼又开始疼，渐渐的，颈后像被一根钢锥扎了进来，磨着骨，挫着皮，又疼又麻的煎熬搅得他心烦意乱，迷迷糊糊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条黑漆漆的小巷。</p>

裴成言站在一片废墟中，仔细倾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p>

“啪嗒，啪嗒，啪嗒。”</p>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周遭又响起阵阵参差不齐的怪笑。有的尖利，有的低沉，咯咯咯嘻嘻嘻，许多种笑声杂乱无章的混在一块，使他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p>

这次的所见所闻比上次还要真实，真实到让他不敢相信这是假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