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回去的路上，尽管余彬再三劝说，裴成言还是无法摆脱这种“丧”的状态。</p>

夏烟没能活下来，她和那些无辜变老的人一样，被留在了山顶的招待所里。裴成言不知道齐安和余彬是怎么善后的，不过细想来，这俩人一个代表人类政府，一个代表非人组织，应该早就见多了这种场面，处理起来驾轻就熟了。</p>

精神高度紧张过后，裴成言感到了明显的身体不适。他疲惫地躺在后座上，努力保持清醒，闭着眼听余彬和他唠唠叨叨些有的没的，因为拿不准那怪物如今的行踪，即使已经极度困倦，裴成言也不敢贸然入睡。</p>

毕竟，虽然这会感觉不到异常，但谁能保证一觉醒来，他还是他呢？</p>

“所长这两天鼓捣了个电子图书馆系统，方便在外出差的同志实时资源共享。”余彬边说着话边打开电脑，转头问裴成言：“你这本子的开机密码是多少？”</p>

裴成言一手搭着额头，随口答道：“循环三次一六八。”</p>

头太疼了，就像要被什么东西冲破一样。</p>

余彬察觉到裴成言的虚弱，有些不安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输入密码的动作却没停：“你没事吧？”啪嗒啪嗒啪嗒，密码输入成功之后，余彬按照胡木木发给他的网址，以管理员身份登陆了他们内部的电子图书馆：“乖乖，所长这个老古板居然也能与时俱进了，回头一定建议他把电梯修上。”</p>

“找到了！”就在裴成言支撑不住，快要歪头睡过去的时候，余彬忽然一拍大腿：“你快来看这段——六芒星的六个角，分别代表了亡族首领的六种能力，在解开封印的过程中，如果祭品不足，他的能力就无法完全觉醒，按照这上面记载的，今晚没亮起来的那个角……是精神控制。”</p>

裴成言没好气的坐起来，一把抢过电脑：“你找到就找到，拍我大腿干什么？”</p>

“两位。”前方是红灯，齐安猛的踩了一脚刹车，转头往后看：“请稍微照顾一下我这个刚刚死了同事的单身狗，别在公共场合打是亲骂是爱了！”</p>

余彬：“……”我如果说是顺手拍的，你俩能信吗？</p>

胡木木找人做的这个共享系统很简陋，背景是一大片的护眼葱心绿，资料都是简单扫描上去的，有些文字还是古形，断句也比较奇怪。裴成言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老半天，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明白一些。</p>

简单来说，这怪物如果是在巅峰时期，应当可以强行吞噬掉他的灵魂，但因为原定的祭品跑了，这怪物也跟着失去了强大的精神控制能力，现在只能忽悠些普通人类，无法在没有得到容器认可的情况下，完全得到容器。</p>

没有水晶杯，就得不停地找高仿玻璃杯。</p>

亡族首领的力量需要装载，但以他现在的半吊子精神状态，很难控制住力量强大的非人，所以，在裴成言同意成为容器之前，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古怪东西，会不停寻找灵魂偏向黑暗的普通人类躯体，并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出租屋”，住坏一个，就换下一个。按照躯体损耗的速度来看，找到的目标灵魂越是黑暗，衰老的速度就越慢，但即使是灵魂完全漆黑的普通人类，没有正牌容器的骨肉和血液，至多也只能撑三个月。</p>

裴成言把看到的信息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再想到昨天夜里，在招待所里接连死去的许多无辜群众，心里已经对这资料的真实度多信了三分。</p>

难怪每当那怪物附身一个人时，嘴里总要嘀咕一些白的灰的之类的，原来是在说宿主灵魂的颜色。</p>

这样说来，那怪物很可能还活着，并且……</p>

裴成言摇开车窗，目光追着右转的急救车，追了老远——那车上有他的六名倒霉同事。</p>

“如果那东西没有死，在六芒星彻底暗下去之前，他一定找到了拥有黑色灵魂的人类躯体。”直到急救车完全消失在拥挤的车流中，裴成言才慢慢转回头，轻声说：“我认为这六个人需要被隔离。”</p>

“那当然了。”红灯的倒计时即将结束，齐安重新打火，嘟嘟囔囔地啧了一声：“不然你以为这辆急救车会送他们去医院吗？这车是奔着精神病院去的，我早说了，我们很专业。”</p>

裴成言被噎了一下，汽车的蓦然加速让他狠狠撞在后座上，顿了顿：“……也不是一定得隔离，我的意思是说，或许那东西已经死了，我有预感，黑色灵魂不是那么好找的。”</p>

“撞脑袋了吧？这就是坐我车不系安全带的下场。”齐安瞥了一眼后视镜，见右后方有辆出租车要加塞，冷笑一声，单手猛打方向盘：“不过你说的对，大多数人类的灵魂都是灰色的，包括我，这是人性矛盾的根源……纯白的灵魂稀少，纯黑更少，但不是没有，所以还是得隔离观察一下。话说回来——你们要回哪去？需要我送你们一程顺风车吗？”</p>

齐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然后他顺手从车里摸出瓶啤酒，用牙咬开了瓶盖。</p>

“……我的老天爷啊。”随着瓶盖在手刹上撞出咚的一声，余彬嘴角一抽，余光瞥见齐安下巴上冒头的青胡茬，没忍住诚恳建议：“我知道你死了兄弟，心里难受，我也不是不相信你的驾驶水平，但我劝你还是从城西绕路回去吧，你要知道……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归庄重管，而且，他最近抓酒驾的指标没完成。”</p>

吵吵闹闹的气氛顿时寂静下来，齐安咬着牙低下头，把车停在路边：“对不起，我现在的确有些……”他深吸一口气，额头抵住方向盘，抬手随意地摁开车门锁：“在回去报告之前，我想先买点酒，然后再找个代驾，所以……委屈你们自己走回去吧。”</p>

余彬合上电脑，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想了想，又回头拍了一把齐安肩膀。“节哀。”余彬说：“我曾经……也亲眼见到挚友死去。我见过很多，甚至……有一些，我不得不亲手杀死他们，我还因此吃了三年牢饭，你知道吗？牢饭简直太难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