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因为在路上提到许多晦气事，裴成言的脸色很不好，所以在他进门后，研发部的小可怜们全都噤若寒蝉，熬夜追剧的不聊剧情了，和女朋友谈心的也把手机关了，大伙儿全都齐心协力，一片丹心向工作，直接把办公室变成了寂静岭，除去敲键盘和翻阅资料的声音，连点人声都没有。</p>

老王头交代下来的芯片研发项目已经正式启动了，裴成言左右看了看，没能找到一个干活偷懒的，满肚子的莫名烦闷发泄不出，脚步一顿，踱到脸色更黑，眼底下还挂了两个乒乓球眼袋的许杨身边去。</p>

“听说……”</p>

裴成言抿了抿唇，模样有点尴尬——在公共场合询问别人是否死了爹，这举动实在是有点不够礼貌。预备安慰的话刚开了个头，裴成言忽然想到这层，脸色顿时更黑了。</p>

和裴成言的欲言又止不同，许杨满脸都是惊恐。</p>

裴成言看着瞪大眼珠子的许杨，看了老半天，最后也只是轻轻拍了他一下他的肩膀，低声道：“节哀。”</p>

许杨受宠若惊。</p>

能不惊么？平时净挨训了！试想一下，如果让一个成天被班主任指着鼻子骂的差生坐在那，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被骂他那老师夸奖，那么这就变成了惊悚，而不是惊喜了好么？！</p>

许杨呆呆地愣了老半天，好在，他溜须拍马的本能早已深入骨髓，就算不过脑子，一张嘴还是能说出花儿来。</p>

“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嘛。”许杨往旁边退开半步，不着痕迹地躲开裴成言，磕磕绊绊地对领导表起决心：“裴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私事而影响工作！”</p>

裴成言被许杨这句四六不着的话噎了一下，心说：“没出事的时候，也不见你把工作看得多重，做得多好。”</p>

但他到底还是只叹了声气，低声安抚道：“无论怎么说……是这次出差遇见的意外，让你没能……什么时候办事，记得和我说一声。”</p>

许杨这个人，虽然工作能力不怎么行，但是应该挺孝顺的吧？瞧瞧，几天不见，这人居然都有白头发了。</p>

没再理会被自己的忽然关心吓到呆滞的许杨，裴成言正打算回办公室去，开始这一天的朝九晚九，谁成想，惯常迟到个几十分钟的桃子风风火火闯进来，一看裴成言搭在许杨肩膀上的手，两只眼顿时就瞪圆了。</p>

“啊，啊啊啊！”桃子背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桶包，每走一步，就能听到她包里的零食撞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啊啊啊啊啊！”</p>

乌鸦成精似的，搅得整个办公室都回头看她。</p>

裴成言眉头一皱，刚想发作，转头就见桃子一个饿虎扑食，冲上来抓着许杨的胳膊，左嗅嗅右嗅嗅，连刷脸打卡都记不得了。</p>

“唉，陶秘书，你这样不好……你得矜持一点……”</p>

比起豪爽的桃子，许杨显然已经受到二度惊吓——毕竟整个研发部都知道，这位陶秘书是裴成言亲自带来的空降兵，之前好像还是个挺有名的网红。许杨自认没那个本事和顶头上司抢人，这不，光是被桃子抱着胳膊一通乱闻，就足够把他吓到魂飞魄散了。</p>

更诡异的是，桃子放肆成这样，裴成言居然还不阻止。</p>

许杨僵硬着身体，转头见裴成言也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眼皮一跳，差点就当场跪了，好在有仅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p>

“可以了，桃子。”就在许杨快被吓成神经衰弱时，裴成言忽然开口，拉着桃子快步进了办公室。“他肯定不是。”</p>

别的不说，就许杨那副马屁成精的嘴脸，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p>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外面的各种嘈杂都被隔离开来。裴成言环抱着双臂，靠在门口一挑眉。</p>

“唔……”</p>

还没等裴成言问话，桃子就非常自觉地忏悔了起来：“我在路边，看到了一家新开的奶茶店……你知道我的嘛，一闻到甜味就走不动路，我已经在很努力的上班了，再说……再说我的主要任务不是找人吗？所以……所以晚到一会也没什么吧。”</p>

“嗤，晚到一会没什么。”裴成言心想。他斜着眼瞥向桌子上的日历——整整一个礼拜的大红叉，自打桃子上班以来，没有一天是按时到岗的。哦，当然，虽然也不指望她能在短时间内彻底进入秘书文员的角色，认真完成任务，但像现在这样每天迟到还不被开除，长此以往，绝对会被底下那帮人传闲话的！</p>

要知道，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别说像桃子这样连续迟到一个礼拜，就是业绩差了点，都是要被点名教育的。</p>

裴成言想到这，头疼地摁了摁额角。</p>

不惧什么流言蜚语，甚至根本就搞不清楚这算怎么回事。这大概是这些妖魔鬼怪少有的一个共同点了。</p>

“对了。”教育饕餮不要贪吃，难度应该不亚于教育猪八戒不要纠缠嫦娥妹妹。裴成言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平心态，不要在这些小事上计较：“你刚才是发现了什么吗？许杨也见过那东西？”</p>

“不。”</p>

一说起正事，桃子立刻就严肃起来。她皱起眉，仔细回忆了一下许杨身上的味道，点头肯定道：“不是见过，是做过那东西的临时宿主。”</p>

裴成言：“……？？？”</p>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通过安全测试了吗？</p>

……慢着。</p>

裴成言咽了一下唾沫，瞳孔开始地震：“什么叫，做……过？”</p>

“字面意思。”桃子吸了一下鼻子，从水桶包里翻出一大袋奶油泡芙，一边吃一边说：“曾经是，现在不是了，时间大概卡在你们从佛离山上下来之后。许杨这个人……他的灵魂雾蒙蒙的，时而浑浊，时而干净，是墙头草的典型代表，也是最容易被看错的一种类型。我估计啊，是那东西在情急之下看走了眼，错附到他身上去了。”</p>

“你是说……”</p>

裴成言神色微动，募的，他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就像要冲破胸腔。其速度之快，如果现在给他连上心电图，一定会被误诊为高危心脏病，还是马上就得进手术室的那种。</p>

“错了，一直都错了。”裴成言想起许杨鬓角上的那一点白发，低声说：“其实我们早就陷入了思维陷阱，这些天来，我们一直在找一个固定的目标，我们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合适的临时宿主身上，却忽略了……这世间数量最多的“中间人”。按照衰老速度来看，只要他能严格控制住自己附在这些中间人身上的时间，就不会引起骚乱！”</p>

“他不是一个固定的个体，他是千千万万的不确定，就像那天下山时，他就藏在我们身边，但我们谁都没有发现他。”</p>

“这太可怕了……”裴成言说到一半，连连摇头：“我的能量检测仪不够灵敏，对于这种看一眼就走的掐秒操作，根本就发现不了，如果不是余彬考虑的比较周道，提醒我到哪都带上你，那么……我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是他。”</p>

桃子愣了一下，手里的半个泡芙掉到桌子上，污了一大片还没检查过的文件。</p>

“滴滴滴，滴滴滴——”</p>

仿佛是为了抗议裴成言对它的吐槽，寂静了许多天的能量检测仪忽然疯狂震动起来，并且，报警的声音越来越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