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喏，我家就在这了。”何忧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如果说刚才还对裴成言抱有一点小女生的旎旋心思，现在已经被对方的警官身份完全碾碎了:“还有啊，我可没骗你们，周小慧是我爸半个月前从外面捡回来的小孩，刚来那会发着烧，后来就有点痴痴傻傻的，问什么也不说，是个小哑巴。”

“从哪里捡回来的？”

“不知道，我爸说周小慧是别人家走丢的小孩，家人已经联系上了，最近这两天就要把她送回去。”说着话，何忧微微皱眉:“但为什么现在还有她的寻人启事呢？唉，不管了，可能是前些天印的吧，反正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何忧学电影里的古惑仔那样，十分冷酷地拎着大书包，一蹦一跳上楼去，嘴里嘀嘀咕咕地没个消停。

裴成言走在最后面，夹在中间的余彬把何忧说的话从头到尾在心里顺了一遍，渐渐理出根完整的线来。

首先，如果何忧说的全部都是实话，那么先前他们做出的所有推测就都得推翻。周小慧既不是被人贩子拐了，也不是什么神秘组织的准目标，而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子走丢又被好心人收养的正能量故事。但谁能保证何忧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呢？

换句话说，就算何忧说的全部都是实话，谁又能保证她这些话里有多少消息是真实的呢？

“我家里很乱的，你们过会不要太惊讶啦。另外我爸平时都忙着加班，很晚才能回家的，你们如果是想等他回来再多问点周小慧的事，恐怕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上到四楼后，周小慧从脖子上摘下钥匙开了门，低着头往屋里刚迈出一步，傻了。

家里的地板居然是干净的。

何忧挠一挠头，满脸不敢置信地又溜出去重新看了眼门牌——是她的家，没走错——几乎是一瞬间，何忧弓腰驼背，如临大敌。

“……爸？是你回来了吗？”

何忧迈着小碎步溜边儿进屋，猫儿似的喊了一声，虽然是进自己的家门，其行为举止却可用贼眉鼠眼，鬼鬼祟祟来形容。

一时间，余彬和裴成言都楞在门口，不知是否该跟着何忧进门。

余彬转头:“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裴成言望天:“以我的经验，不好说。”

余彬幽幽地沉默了。

何忧随手把书包扔在地上，想了想，又回头把它捡起来，端端正正地摆在客厅的沙发上，万分小心地坐下:“爸，我回来了，你在哪？”

话音刚落，屋里卫生间的门砰一声被推开，一名模样斯文干净，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闯了出来，手里还拎着根通马桶用的橛子:“……何，忧！”中年男人在原地跺一跺脚，攥着胶皮橛子的手指用力至骨节寸寸青白，咬牙切齿:“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每天按时去上补课班，还有——不要再把卫生纸扔在马桶里！！！”

男人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喊出口，小太妹何忧立刻变成乖乖女，蔫巴巴地小声反驳了一句:“……那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再说，再说我有去补课班呀，早上背书包出门那会，不是还给你发视频了嘛。”

“你还学会撒谎了？！”自家孩子不争气，男人气的用手里那根橛子砰砰砰砸门，几乎怒不可遏:“何忧！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你是去上课吗？如果你真去上课了，为什么你的英语老师会给我打电话，说她根本就没看见你！”

“嘁……告状精，更年期。”逃课的事情败露，何忧愤愤咬了一下牙，而后忽然抬头望向仍然傻站在她家门外的余彬和裴成言:“不是……爸，亲爸！”

“莫非……难道……”

“您不会……你不会因为想抓我逃学，特意报了警吧？！”

“什么？报什么警？”一石激起千层浪，被愤怒蒙蔽双眼的男人终于重新缓过神来，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家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似乎是想起自己刚才举着胶皮橛子发火的窘态，男人耳朵尖有点红，他连忙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朝门口这边迎上来:“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没有看到，你们两位是……”

于是余彬又把警官证掏出来，像骗何忧一样，把刚才他瞎编的那套鬼话又对这男人说了一遍。

“原来是问周小慧的事啊。”有外人在，不好发作的男人只得熄火，转头客客气气地将余彬和裴成言领进了屋，一边手忙脚乱去关卫生间的门，一边和他们耐心解释:“忧忧说的基本就是实情了，这孩子是我半个月前在路边捡的，估计是脑子烧坏了，说话费劲，我废了挺大劲才问出她爸妈是谁，这两天就要送回去了。”

顿了顿，男人抬手指着一扇锁住的卧室门说:“小慧这孩子胆小的和什么似的，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书房腾出来给她用，平时除了送饭几乎不进去，喏，就那个屋。”

“对了，我叫何文杰，你们喊我老何就行，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尽管问。”

何文杰和别人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涵养极好，与他跟何忧发火时的暴怒模样判若两人。

余彬随着何文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稍微一点头:“嗯，您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