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2）

何文杰疼得倒抽冷气，豆大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显然已经没了回话的力气。裴成言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余彬——要不你过来帮他把手接上？

余彬皱着眉摇头——不接比较安全，再说他骂我。

裴成言眯起眼——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赶紧过来！

余彬:“……”好吧。

老板都发话了，余彬只得认命地走过去，咔嚓两下把何文杰的手腕给接上了。可能是为了泄愤，余彬用的手劲有点大，何文杰被他这没轻没重的一折腾，没忍住扯开嗓子嗷了一声，差点翻白眼。

“……你想灭口吗？”何文杰气若游丝。

“别动，拆骨头我会，接骨头这活我还不太熟。”余彬单手摁住何文杰，舌头顶了顶腮棒子，痞里痞气:“你看看你看看，让你瞎躲，骨头接歪了吧！”

何文杰:“不不不，我不接了……嗷呜！”

裴成言:“……”这小子打击报复的意图还能更明显点吗？

“行了，先说正事吧。”裴成言随手敲了何文杰一个脑瓜崩:“到底是谁跟你说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何文杰不是傻子，心里也隐约地琢磨出一点不对劲来。再加上裴成言和余彬对他的态度并不很差，完全不像之前那伙神秘人和他形容的恶徒模样，所以他也开始犹豫。但是犹豫归犹豫，疑似杀兄仇人说的几句话，并不能浇熄这么多年来隐藏在他心里的滔天怒意。

何文杰倔强地扬眉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一个陌生人对他大哥的污蔑？

那是从小就知道宠他让他，宁可放弃自己的学业，也要打工赚钱供他读完大学的兄长，是与他血脉相连，会在他走投无路时倾囊相助的哥哥啊。何文杰赤红着眼睛想，他大哥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绝对不是裴成言和余彬口中的恶霸。

那样一个会收养流浪猫，会记得给忧忧买漂亮的小裙子，永远在他前妻面前保持衣着得体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何文杰沉默着抹了一把脸，思绪不自觉回到很多年前——那会他刚上小学，他哥在高中。每天晚上，他哥都会一笔一划的教他练字，陪他算数，把藏在衣兜里的大白兔奶糖悄悄塞给他。

“小杰，你要努力读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知道么？”

曾经的谆谆教导犹在耳，何文杰茫然地看了看茶几上那个小相册，激动的连手指尖都开始哆嗦起来:“我……我不相信你们，我不相信，我一点也不相信。”

通常来说，如果一个人开始不停重复一句话，那么就代表他已经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有怀疑，就得重新对口供。

“既然不想说。”裴成言叹了声气，终究还是伸手把何文杰从地上扶起来:“我们换个话题来聊——李熊是被你举报的么？”

何文杰明显愣了一下:“李熊是谁？”

“就是几天前被警察从肯德基里逮出来的那个，都上电视了，你没有看到么？”

“他……他不是……”何文杰抱着头，神情一时极凶狠，一时又变得疑惑:“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说肯德基店里有一个人贩子，让我去报警，她当时好像特别紧张，说到最后竟然开始哭，我……我没多想，就……”

“周小慧真是你在大街上捡的么？”

何文杰不说话了。

因为要通风，客厅里的窗户被大咧咧的开了一半，刚才大伙都在运动，所以没觉出冷，现在大伙都老实坐下了，一身的汗被寒风吹透，方才慢慢的感到些凉意。

大风吹过小区外支着的高压电线，带起一阵阵尖利的呼啸声，仿佛女人的哭嚎。

“唉，小慧不是我捡的。”何文杰终于有点支撑不住了，一方面是手腕疼痛，一方面是裴成言问的话太过义正言辞，字字句句仿佛当头棒喝般，几乎是一下子就把他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给敲得粉碎。

光滑的蛋壳一旦有了缺口，那上面的裂纹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为什么总要神神秘秘的打电话？为什么总是说不出接了什么单，说不出合作对象是谁？为什么从不肯带自己认识生意上的所谓伙伴？

“是他们硬塞给我，让我看着办。”很多从前没有被注意到的问题都显露出来，何文杰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帮凶，神情凝重:“他们是一伙儿总穿黑色衣服的人，几年前……也是他们给我打电话，约我见面，亲手把我哥的骨灰交给了我。”说着话瞥了一眼裴成言:“另外还有你的照片。”

“起初我也不信，但他们自称是我哥的朋友，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我跟我哥小时候的很多事情，他们也能说得出。”何文杰一边回忆一边说:“他们手里还有我哥的手表，那东西是爸妈在他成年生日时送给他的，虽然不贵，但他一直宝贝得很，平时都不肯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我……我当时太难过了，我想如果不是特别好的朋友，肯定不会知道这只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