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不算很高明的骗局，但当一个人陷入悲伤时，只要是他所希望听到的真实，便都是真实。

“他们还给我看了当地的警局证明和入狱纪录，我拖人查过了，都是真的。”何文杰闷闷地说:“后来我在他们的帮助下换了工作，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系，直到几天前，他们告诉我杀人犯出狱了。”

余彬嘴角一抽。

废话，纪录当然是真的，他的确曾因为过失杀人这事蹲过几年大狱。

“他们说……杀人犯不能这么逍遥法外，他们有办法帮我抓到你，但是前提需要我帮他们做件事。”

裴成言立刻道:“什么事？”

何文杰咬了一下嘴唇，脸色苍白:“他们让我帮忙找些十五岁以下，自出生起就从没生过病的小孩，找到之后联系他们。他们还说过两天你就会来我家，让我及时打电话告诉他们。”

“什么！”何文杰话音刚落，余彬蹭的一下就窜起来了:“你联系他们了吗！”

“还没有。”何文杰连忙摇头:“你们刚进屋那会我就认出来了，但因为拿不准，就想先在水里面下点药，把你们都弄晕了再打电话，没想到你们不喝水。”

余彬原地咂了咂嘴，悻悻坐下。“哎我操，吓死爹了。”

何文杰:“……”

裴成言:“你别理他，接着说周小慧的事——他们为什么要把周小慧塞给你？”

何文杰继续坦白道:“周小慧是我之前找到的孩子之一，可她意外病了，没用了，他们就把她送还给我——其实后来我也有点猜到他们干的不是什么好事，之所以让我处理小慧，就是逼我对小慧下手，让我从此和他们彻底站到一条船上去——可我怎么忍心啊，我瞒着他们联系了小慧的父母，打算以意外走失的名义把她送回家。”

何忧在这时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侧卧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恰好露出她耳朵后面那个小红点。裴成言不由得皱眉:“周小慧的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个小红点？”

“原本好像是有来着，可自从她发过烧之后，小红点就淡了。”

“忧忧也是打小就没生过病吧。”

“什么？”裴成言的话题跳跃性太大，何文杰先是被问的呆了一下，而后张大嘴巴，声音陡然间拔高:“你的意思是……！”

“何文杰。”余彬见裴成言暂时好像没什么心情搭话，立刻接着道:“被你找到的那些孩子已经全死了，你知道么——砍断手脚，挖心剖腹。”

“这不可能！”

“都这么大年纪了，清醒一点吧，别再自欺欺人了。”余彬半眯着眼，似笑非笑:“你被他们骗了，他们不止想借我们的手杀你，还想要你女儿的命！如果你当初真的处理了周小慧，这事就算死无对证，线索一断，警察就只好把所有屎盆子全扣在你头上，但你那会又已经被我们“杀”了——你明白么？”

“何文杰，这么久了，你一直都深陷在仇恨的泥潭里，骗别人，骗自己——你知道那些孩子会出事，可你坚持告诉自己说他们没事——只为了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何文杰没有反驳。

“忧忧……忧忧不能死。”顾不上自己已经肿起来的手腕，何文杰慌忙抓住裴成言的一条胳膊不放:“不行的，我只有忧忧了，我知道我错了，不该帮他们干这些缺德事，我去自首，求求你们救我女儿！”

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亲眼见到老婆出轨时没哭，工作中被老板挑刺时没哭，面对傻逼甲方提出的傻逼要求时没哭，连自己爸妈去世那会，也只是矜持的红了圈眼睛，再用理智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悲痛都压进心里，疲惫却客气地去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现在，仅仅为了何忧耳朵后面的一个小红点，何文杰竟然崩溃大哭。

“救救她！求你们救救她！我立刻就去自首，忧忧她还这么小，她不能死……她不应该死的！”

裴成言被何文杰紧紧抓着手臂，挣脱不开，皱紧眉冷冰冰地反问:“怎么？其他几个被你交出去的孩子就该死吗？”

何文杰只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自己怀里的这根救命稻草:“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救救她，救救忧忧……”

没有一副足够漂亮的模样，连痛哭都显得滑稽。

“把你抱他的手松开。”半晌，余彬总算是肯出声提醒一句:“现在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我们已经被你的药搞晕了，让他们赶紧来。”

何文杰:“……为什么？”

“就算你不给他们打电话，不出半个小时，他们也得来——不如让你先给他们打一个电话，骗他们放松点警惕。”

“又是场恶战。”余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