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继之女(2 / 2)
通云殿内点着上好的龙涎香,仔细想来竟有好些时日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许多时日未见,葵儿却长高了些。”眼前的这人清瘦单薄,眼窝微陷,面不愁云,如若不说是一国之主,恐怕旁人多有猜测这是哪家的落寞书生。
“葵儿瞧父王看似疲态,不知所为何事?”
“无妨”太羽摸了摸她的头发,强颜欢笑的说:“近来偀妃身体不好,夜里常是突然惊醒,被她叨扰的朕也睡得不大安稳。”
“如若偀娘娘身体抱恙不便侍寝,父王召其他妃嫔侍寝便是,何故还再劳累了她,一来耽误她苦苦不得痊愈,二来若过了病气于父王可如何是好?”
“你小孩子家家的,怎还管起朕的私房事来了,整个南云敢如此对朕说话的,也只有你这只皮猴子了。”
眼下莃公主这番话实是大逆不道的,但太羽也只是假怒,并未多加责备,实属心里略有不是滋味,说起来应当是愧疚,却不知是对谁的愧疚,是葵儿?还是国后?亦或者芸儿和偀妃?说不上来,他愧对的应是整个南云。
“过继之事,你可有怪朕?”见她不答,太羽接过话茬。
“父王行事,怎谈怪罪,事出突然只是有些诧异罢了,莫不是偀娘娘那病情严重,不得已才出此策。”莃公主虽年幼,但并非蛮横任性之主,不然也不会被得到太羽如此疼爱。
“三日以后就是吉日,芸儿的过继礼就行在那日。”太羽语毕还是解释道:“偀妃素来体弱,现下长期枯病缠身怕是时日无多,这才苦苦央求朕替芸儿指个好去出。原本是想像当初那样把你沐青姑母从利州请回来抚养芸儿,可眼下她与秦氏在利州过得也不算快活,便不好再去叨扰她。”
沐青是太羽的姐姐,也是南云的长公主,于十八年前嫁于利州洪阳侯秦策,后育有长子秦问,次女秦伊人。当初莃公主降生,神算子说她福薄,不宜由国后抚养,这才千里迢迢将沐青从利州请回来照顾她,沐青在郦都的宫中一住就是三五年,后来还将莃公主带去利州的洪阳侯府住过好几年,那时候的她经常跟在秦问身后追逐打闹,好不快活。只是后来秦伊人出生,沐青也难以分身乏术,加之国后思念得紧,便又将她从利州接了回来,分宫而住。
“想必是伊人妹妹自打懂事以来便没让沐青姑母省过心,这利州的洪阳侯府现下恐怕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还是别让芸姐姐淌这趟子浑水来得好。”
“亏得你明白,这小伊人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脾气性格丝毫不如哥哥秦问稳重。芸儿虽是南云公主,但到了侯府上免不了也得受她的气,朕就你们这两个宝贝女儿,自然不想让你们受一丁点委屈。”
说到这杜若莃眉眼带笑,“那是自然。我只有芸姐姐这么一个好姐姐,父王疼爱我们定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分。”
看到女儿如此乖巧可人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太羽将那些愧疚和不安全都抛之脑后,这一刻他不在是南云一国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一个寻常人家一个疼惜子女的父亲。窗外的梧桐树叶混合着雨滴狠狠的砸在泥土里,此时并没有太多眉目紧缩的哀愁,也许下一秒南云的命运就犹如那梧桐叶一般雨打风吹去,可太羽清楚他贪恋此刻的安逸,犹如过往的每一日无忧无虑,纸醉金迷。
如果硬要多年之后的杜若莃回过头来说当初的父王到底错在了哪里,她想她应当是答不上来的。也许错就错在,父王不该将原本应由她承担的一切都转加到芸姐姐的身上。对杜若莃来说,太羽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对杜若芸而言,也真的是如此吗?也许只有太羽自己心里知道,至始至终都对不起的人,应该就是芸儿了吧。
时至今日,杜若莃仍旧记得,过继礼的那天艳阳高照,对南云的雨季而言实属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遗憾的是那天偀妃娘娘因抱病并未出席,是太羽亲自从侍官的手中接过倚仗交到国后手中赠予杜若芸。那日,国后殷勤的拉着芸儿的手,恳切的对她说:“从今往后,你就是南云的大公主,国主的嫡长女了。从此既贵为大公主,自然不需事必躬亲,往后自在快活,安然长大即可。”
杜若芸当然知道,只要那玉牒修成,她便是这南云名正言顺的大公主,往后该她的不该她的都要由她一并承担。
她头上的杏花玉簪在璀璨的阳光下越发显娇艳欲滴,那是她亲生母妃亲手为她带上的,希望她往后的日子能够和这杏花一样纯白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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