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华灯初上（下）（2 / 2）

“还不是为了那素萋娘子。”

那人听到此处，竟是难掩笑意，不由轻笑出声，“你一闺中小女，竟还爱瞧这趟热闹，我当真是见所未见。”

看到她笑得如此明媚动人，杜若莃也跟着笑说，“郦都人都说那素萋娘子美冠天下，要我说可不见得。”

“何出此言？”

杜若莃原是想说，我虽年岁尚轻，但见过的女子绝不在少，就你的模样纵使搁在那郦都宫中都能算是一绝，何况是这烟花之地的青楼女子。但细想来如此说怕是会暴露身份，只得转言道，“素萋娘子不过是因身在花柳之地，其身份特殊难免受众人议论，我还就不信这郦都城内不论是官家的还是宫中的，怎得会找不出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来。”

女子看到杜若莃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由心生喜爱，这个小女子当真是有趣，遂同她打趣道，“那倒也是，依我看你就比那素萋娘子更美！”

听到这话，杜若莃可真是煞红了脸，说来她虽在宫中是个贪玩的，却也未曾如此直白的与人议论过自己的相貌，毕竟在宫中从来无人敢拿她的模样说笑，更别提拿她同什么青楼女子相提并论，那可真真是大不敬的。再者杜若莃的相貌，她心里自是最清楚的，毕竟是少女年华，当是青春俏丽好的模样，虽谈不上是什么绝色之姿，但也称得上是小家碧玉。

女子见她羞红了脸，却也不答话，想来肯定哪个显贵家的小姐，便不好再同她多打趣。

“你可曾见过她？”半晌未曾搭话，杜若莃壮着胆子问道。

“谁？素萋吗？”

杜若莃笃定点头。

“何谈见过，是为故人。”女子自顾自的又倒了一盏茶说道。

“你认识她？”杜若莃是快惊掉了下巴，想来刚刚还如此议论人家，却不知眼前人同她是旧相识，这感觉像是在背后说了别人坏话一般。“那你说她为何这般？听闻她也是个可怜人。”

“确实是个可怜人，身不由己罢了。这世间女子哪有几个愿意抛头露面，更别提每年都站在那高楼之上供人观赏了。”女子话语间透露着丝丝无奈。

“不是她情愿的吗？世人都说她喜观花炮，也爱为人追捧。”杜若莃追问道，她却不知这风尘女子哪能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

“如若说她根本就不爱喜劳什子花炮呢？”女子默默的拿起笠帽带好，“世人都这般说，可世人都不是她。”说完起身离开，“你身着如此华贵又是女子，想必定是出身富贵人家。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在这种是非之地多加逗留。”

杜若莃起身却只望见她纤细单薄的背影仓促离去，难免心里有些犯嘀咕。

其实鲜少有人知道素萋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宁为青楼妓，不为官家妾。刚进凝月馆的时候素萋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抵触，常年身在闺中的她连男子都不曾多见过几个，何谈身处风流之地，却要以讨好那些陌生男子为生。但那些个男人，个个都甘愿为了她一掷千金，也个个都恨不得把命都给了她，却又个个都对她不怀好意。素萋绝色的容颜是她夺得男人欢心的资本，但她却不知如何换得真情。

杜若莃这才回过神来，冲下茶楼的回廊处，却在没见到姐姐杜若芸的身影，这下糟透了路上的人潮越来越密集，想是快到素萋娘子出楼的时辰了。这时走散瞧不见人影，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想也没想的冲进人潮之中，却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被挤到了凝月馆西侧一处青石拱桥上。杜若莃站在桥上看着四下人流涌动，车水马龙，这下是彻底慌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平头百姓，哪里还能寻到杜若芸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杜若莃站在桥上焦急的来回踱步，却也不敢在随处走动，料想一旦淹没在人群中怕是今日都别想寻得杜若芸的影子。

郦都的天向来似是三岁孩童的脸说变就变，眼下天公像是打了瞌睡，竟突如其来下起了雨，这下可谓是祸不单行，出宫时备的纸伞和蓑衣都在马车里，当时国后命菖蒲备着的时候，她还曾打趣的说是小题大做了，现下确是正中了老天爷的下怀。杜若莃向来自知身子骨虚弱，当下如若是淋了雨受了寒，定免不了在榻上虚卧几日，遂将斗篷的帽檐拢紧了些，想着当另寻个屋檐避上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