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宋濂在后座上躺着，悄没声的。杨业以为他睡着了，接电话也接的小心翼翼。他声音压的够低，对方连问两次，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尽管他如此贴心，宋濂还是醒了。

杨业挂了电话，看宋濂慢腾腾翻身坐起来，脸色比上车前还要难看。

“哟，这是怎么了？”

宋濂仰头靠着，勉强张开嘴，挤出两个字“开窗。”

杨业开了车窗从后视镜里看他，他眉头蹙得厉害，脸色青白，看上去很不好受，他正要开口问去不去医院瞧瞧，宋濂说“开的什么破车？太晕了！”

原来是晕车，杨业稍稍松了口气，笑骂道“你那样躺着不晕才怪！”

又开了十来分钟，宋濂麻木的迎着窗外的寒风，脸色没有好转，杨业压下心里越来越不对劲的感觉，提出先休息一下再走。

宋濂是一张恹恹的脸，好像无所谓，但拒绝了，“我还行，倒时差而已。”

杨业想呲嗒他一句，你当我没倒过时差？但他今天一次又一次把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收着自己快人快语的脾气，使出婉转的社交手段，劝道“我不行了，低血都糖犯了！”

见宋濂没有反驳他，杨业就把车开下了二环高架。他当老板这些年把云海市大小餐厅摸的很透，带什么人吃什么饭，心里立刻按排出合适的餐厅与体面的菜色。即便宋濂没有那个心思去体会他的用心，他还是做了最体面又体贴的安排，还怕餐厅没有位置，立刻打电话去订，连餐都点好了。

车下了高架，车速就慢了下来，风不烈也不冷，满鼻子汽车尾气的味道。宋濂自己不及去想舒不舒服，他在不舒服里呆惯了，对不舒服的忍受限度远远高于别人。他只是盯着车窗外的楼群街巷看，一年而已，云海市又变了个模样，忙着拆老楼，忙着盖新楼，那么繁荣那么拥挤。他曾经在这里有归属感，是繁荣拥挤的一份子。今天却成了冷眼的看客。

在停车场泊了车，侍应生领他们去订好的座位，上午十点半，餐厅还很冷清，食物很快端上来，是些清淡适口的汤水和几样春菜。杨业跟他聊着自己女儿的趣事，忽然看见一个酷似某电影明星的女人走进餐厅，往包间去了。他递个眼色，让宋濂去看“那不是那谁吗？你认识不认识。”

宋濂看一眼，“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他离开这个圈子好些年了，当年再炙手可热，如今也是明日黄花，谁还认得他呢。

杨业挺有兴致，“最近这边在搞电影节，冷不防就碰上明星。”

宋濂笑笑没搭腔，忽然餐厅门口热闹起来，门一开一合，进来六七人，杨业觉得其中一个颇有些眼熟，就一直朝人家瞧着。那边似乎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也看过来。这一看，杨业立刻想起这人是谁，忙转头看宋濂，宋濂正肃着脸与那人对视。

杨业小声问“张超啊？”

宋濂嗯了一声。

张超已今非昔比，他手上有几十亿的票房，得了许多奖，娶了美艳的女星做老婆，原来身上那不着四六的调调收了起来，成了大导演大名人，但凡出现在公众场合总是穿戴合宜，举止有度。

张超放慢脚步，宋濂看出他有一霎那的错愕，好像认出自己很花费了他一些脑子，他犹豫着想要走过来，宋濂扭脸避开了。

杨业知道他们当年打过一架，打架的原因宋濂却讳莫如深。宋濂长的人高马大，性格看似混不吝，杨业却知道他是个不与人争的性子，流氓样子不过唬唬人而已，其实最精明乖觉有分寸。于是就猜打架也不过是夸张的说法，兴许就是喝大了拍拍桌子的程度。

“你至于吗？人想过来打招呼的。”

宋濂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橙色小瓶子，哗啦啦倒几颗白色药丸在掌心，往嘴里一抛嚼出嘎嘣的响声，杨业心里一紧，问他吃的什么药。

宋濂喝水吞了药片，答非所问的，淡淡说了一句，“不跟畜生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