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学系（1 / 2）

许晏行有些尴尬地整理好情绪起身，不知道自己这副蠢样子被人家看了多久了，胡乱地找着话题：“你也是学数学的？”

这起码是研究生或者博士才会研究的知识点，许晏行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余声，端着咖啡饶有兴致地往前靠了几步。他从不吝啬自己对人才的欣赏，当初对宋予安也是，戴着金边的眼镜不知疲倦地坐在电脑跟前，跟自己侃侃而谈割喉形态的资本主义和风投证券，许晏行每次看着这样的宋予安，心里都会撩起一波涟漪，又暗自得意这个闪闪发光的人是我的。

“嗯……”余声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走到饮水机前拿杯子准备接水。

“那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许晏行兴致不减，抿了口咖啡，嫌弃地发现已经凉透了。

“C大。”

许晏行挑眉，学霸啊。C大，是个本市一所挺不错的大学，他前些年还去做过调研，就是离这儿有点远。

“研究生？”他继续问。

“嗯，已经毕业了。”

许晏行笑意渐深，C大数学系的话……

“那你应该认识楚国明老师吧，他也是你们数学……”

砰——

还在默默接水的余声手一抖，玻璃杯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还没关上的热水浇了一手背，带着滚烫的刀刃一样刺痛神经末梢，然后扩大到全身上下每一个感官，遍体生寒。

“你没事吧！”许晏行吓了一跳，刚刚的笑僵在脸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手忙脚乱地绕过一地的碎片，拉着余声做到一边的沙发上。

“我的天烫得不轻啊！烫伤怎么办！哦对走走走去洗手间！”许晏行哆哆嗦嗦地虚扶着余声明显发红的右手，拉着他的手腕想带他去洗手间，沙发上的人一动没动，脸上不带一丝血色，低着头出神地看着一地碎片。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许晏行不得已回来蹲在余声面前，面前这个人脸色白得吓人，像是随时都能一头栽倒一样，他心想可别是心脏病什么的，自己可不懂急救什么的。

“没事，我就是，有点站不起来，缓一会就好了……”余声终于回神看了许晏行一眼，声音有些沙哑，细不可闻地呢喃了几句，把手从许晏行手里慢慢抽出来，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深深地埋着头，坐在沙发的一角，这样子让许晏行想起了前几天阳台枯萎的水仙花。

许晏行张了张嘴，没再说话，默默去储藏室找出烫伤药放在桌子上，转身去拿清理碎片的工具，然后就听见洗手间的关门声传来，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隔着门，听着让人有些发闷。

等许晏行收拾完碎片，洗手间的人还没出来的意思，他有些担心，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你，还好吗？”

没反应。

他有些紧张地再抬起手准备敲门，突然门一下子开了。

冷冷的水汽扑面而来，余声似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朝他勉强地笑了一下，又愧疚地道了歉，额前的刘海湿漉漉的，应该是洗了脸，许晏行靠的有些近，觉得他身上的冷气弄的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耳朵却莫名地有些发烫，愣了一下赶忙拿起烫伤膏递给余声。

余声低声说了谢谢，彬彬有礼看起来没什么大碍。看着他慢慢走回自己卧室，许晏行却觉得心里有什么揪着一样难受，因为刚刚余声接过烫伤膏的手抖得不像样子。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许晏行有些丧气地挪回自己卧室，窝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微信端详着余声的头像，点开又关闭再点开，看着屏幕上少年笑着弯弯的眼睛，又想起刚刚余声透着绝望的眸子，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人之所以改变，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想变。

可是这样孤单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谁会想变成这样呢。

他的手指在余声的头像上无意地一下一下点着，以至于看到余声的微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明天请你吃个饭吧，刚才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你没事吧？”许晏行被吓得打字的手指都颤颤巍巍，心想自己这客气一下，别把人家劝退了，他还是很想一起吃个饭的。

“没事，时间地点你定，就当，交流感情？”

“那就明天下午六点，富川堂？”许晏行托着下巴想了半天，不怎么跟人约饭的他挑了一个同事经常聚餐的地方，听说是个性价比挺高的中餐厅。

余声从进卧室就没开灯，一个人站在窗户旁，眸色阴沉地望着寂静的街道，从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逐渐加深，心里的不安才慢慢压制下去，这才敢回想刚刚的对话，觉得自己的反应也太逊了。

楚国明。

这个自己千百次想忘记，也千百次出现在噩梦里的名字。贯穿了余声年轻最好的两年，作为老师，亲身把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拉进深渊。

余声活动了一下手指，抖落一身寒气，马马虎虎涂了烫伤膏，拉开抽屉随便找了点纱布把受伤的地方包起来，慢慢地一圈绕着一圈，心越来越沉。

可能是伤处太疼了，他竟然觉得有些鼻酸。清了清嗓子，把心里来点风吹草动就要溢出来的苦涩情绪压下去，紧了紧绷带，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受伤的手上。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有短信进来。

发件人显示成子航。

“辞职吧，我帮你找了在研究所的工作，不然当老师也行。”

余声冷着脸叹了口气，胡乱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然后把手机一扔，钻进被子蒙住头，久久才传出来一声压抑的哽咽。

第二天许晏行一如往常地掐点起床，慌慌张张换鞋的时候发现鞋柜就只有他的一双鞋，看起来余声应该是早已经出门了，心想起这么早，不会也是我们教师队伍的一员吧。

办公室还是只有孟霆和他两个苦逼的早课狗，俩人以往都是进门先眯着眼睛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然后在其他女老师进来之前穿好西装，努力恢复人前的斯文败类的样子，露出标准的绅士笑容跟大家说“早上好”。

但是今天孟霆一进门就面带春色，发型梳得板正，毫无平时起早一脸怨气反应迟钝的样子，甚至好心地给许晏行买了一杯咖啡。

许晏行战战兢兢接过来，狐疑地看着笑得诡异的孟霆，生怕是孟霆没睡醒在杯子里藏了颗炸弹。

他端详了半天，还闻了闻。

嗯，一杯很正常的拿铁，没有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