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第一】“我看你也疯魔了!”(1 / 2)
不知道是血色浸染了整个银九天,还是上涌的血雾覆住了他的双眼,彦宁楠目光所及之处,是大片大片的殷红,
还有一截穿喉而出的冰凉剑锋。
他双膝着地,洗霜已折为两截,横在身前不远处,喝彩声伴着熙熙攘攘的人声在耳边爆发,深深浅浅的红色模糊了一切事物的轮廓,连带着模糊了喉间的痛意。彦宁楠麻木地看着它们逐渐变深转暗,最终化作无边的黑暗。
还好,他不在。彦宁楠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想道。
那些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伸出可怖爪牙,争先恐后地将他拽入深渊。
下坠似乎永无止境。
忽的,在某一刻,像是被谁提了引线,沉重的身体陡然变轻,身下的虚空似乎凝成了实体,托举他向上。随后腹中袭来一阵火烧似的剧痛,那痛楚愈演愈烈,但彦宁楠却如身囿泥潭,挣不动喊不出。
火烧进了骨血,烧进了经脉......就当彦宁楠几乎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的时候,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痛楚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甘霖般的凉意。
他猛然睁眼。
彦宁楠的后背落在了踏实的床铺上,长久处于极端黑暗中的双眼一时片刻适应不了任何光线,浅浅地泛出一层眼泪。他惊疑地抬手,触碰摸索着喉间,那里的皮肤光滑平整,手接着下滑到心口,然后到腹部...一切安然无恙,所有的疼痛都像是被封印,就如落石过后归于平静的湖面,不起一点波澜。彦宁楠撑起身,窗外天色雾霭霭的,教人分不清到底是黎明还是黄昏。一大串过于肥硕的贝壳风铃倚着木门坠在风窗下,桌上尚摆着一坛开了封的梨花酿。
是澜居。彦宁楠四下打量着这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确认自己是回到了银九天。
但这绝不是他在生命最后一刻时所处的银九天。
彦宁楠起身披上外袍,草草地束起头发。窗边的铜镜似有一瞬亮光闪过,彦宁楠敏锐地捕捉到异动,然而光洁平整的镜中倒映出的除却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再无其他。
屋外栽种的芭蕉在门前折倒一片宽叶,彦宁楠跨步而过,见小径上执着执笤帚清扫的,分明是十几岁时样貌的陆悦。
“师尊怎起得这般早?昨夜暴雨刮落了不少杂物,弟子正领人清扫...可有扰到师尊?”
彦宁楠细细地端详着面前尚显青涩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师尊?”
“无碍。” 彦宁楠尽力维稳声线,“悦儿,你...看见渊北了吗?”
“师尊前几日不是让他前往承鸢峰的师叔那儿参加清宴了吗?再快也要今日晚些时候到啦。”
承鸢峰清宴,自己这是重生回了六年前。
犹记前世的这个时候,渊北向他初表心迹,彦宁楠一时气得上头,正巧季霖道于承鸢峰设百家清宴,便打发他以“师尊闭关”为由代为参加,彦宁楠琢磨着如此一来好暂时避开这小鬼,二来也给他时间让发热的头脑清醒一下,至于结果......
彦宁楠摇头苦笑,负手继续前行,没想到当年这场闹剧,于此时此地回忆起来,感慨外竟还隐约带了点甜意和说不上来的苦涩。
陆悦站在原地拿着笤帚发愣,他拜在师门下多年,今日是头一回见到师尊出门这样匆忙,连发冠都不束...莫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陆悦上前扶起蕉叶,上头滑落的水珠沾湿了袖口,凉凉地贴在皮肤上。
已近卯时,山中雾深露重,彦宁楠长袍后裾微湿,他踏着山阶拾级而上。雾气环绕着他的白靴与脚下的石阶,远远看去,好似仙人驾云而行。
世人都道南海的水浮天是一等一的灵境宝地,而坐落在水浮天境内的银九天更是众仙士挤破头都想加入的仙门名派,当年从水浮天内传出彦宁楠年少登顶,接替了他归隐的师父兼一代仙君彦煜之位时,有钦佩的有眼红的有不满的,但就是没有不自量力前去挑衅的。
彦宁楠本人也延续了银九天一贯低调行事的作风,不参与任何派系相争,不轻易接见外客,外头因此掀起的风浪过了一阵就都各自消停了。
银九天的得名源于山中一道从峰顶泄至山脚的同名挂山长瀑,隐在万千珠帘后的是一天然形成的水帘窟,通常是山中门生们闭关修炼的去处。
惊蛰之后银九天的水势浩大,如同一条奔腾不息的连通天人两界的巨型飞练。彦宁楠正立在山巅的一块巨石上,猎猎山风吹动衣袍,他闭上双目摒除杂念,耳边惊雷般的水声渐渐小了下去。
也是在同一块巨石上,尽管那时的季霖道与如今的他交错着一个时空,但彦宁楠仍能透过重重水雾,清晰地看到他于血海之下目眦欲裂的样子。
“彦青澄,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你这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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