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第二】“你左手使剑？”（2 / 2）

“下修界第一人，你说呢？” 陆悦杵着桃木剑说，“传闻，师尊的剑气能从千步开外的落花林直击靶上三连环，环落，飞花无恙。”

南海的落花时节，也是海蟹最鲜美的时候，银九天的弟子们闲来无事时喜欢往崖边跑，仗着修仙人的耳聪目明，抄走海蟹全家老小，露天里满满摆上几桌大快朵颐，各种私藏的酒酿则需暗中在纪师叔的背后传递。

渊北赤脚陷在白沙里，春末海水微凉，扑上来覆过他的脚脖子。师兄师姐们总能在各种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海蟹，小儿贪心，乾坤袋又是个怎么也装不满的物件，抄家贼面上的得意藏不住。渊北翻得格外辛苦，偶尔瞧见一只好肥的，还没等他靠过去就翻搅着泥水神隐了。渊北怏怏地撇嘴。

少年们扎堆掏螃蟹，在边上的渊北特别显眼，彦宁楠踱到他身边，“没有同他们一块？”

“师尊，我找不到。” 莫名的委屈酸酸泛在鼻尖。

彦宁楠望向那群比渊北年长许多的门生，不忍告知他真相，想了想，把手负在了背后，悄悄放出灵识，轻微的震动感原路传回他手中，“去那边最大的石头下试试？”

渊北跑去掀开，“八只呢！” 小孩笑得灿烂，“师尊，哪里还有？”

“旁边一点...嗯，赭色那块。”

“师尊，还有哪里呀？”

傍晚，校场上蟹香四溢，夜明灯三三两两地亮起，弟子们围坐剥蟹，大呼过瘾。彦宁楠掰开蟹壳，渊北蹭到他桌边来，举着一只蟹钳子问他该怎么吃。“之前没有吃过吗？” 彦宁楠问道，渊北默默摇头，像是在难过，彦宁楠不欲追问，接过他手中的蟹钳。

“下次掰不动的话，可以请你陆师兄帮忙。” 渊北拿来的蟹钳比一般的大，剥着确实有点费劲，彦宁楠这么教他。

渊北在彦宁楠身边坐下，眼皮抬也不抬地说：“师兄不见了。” 彦宁楠看着不远处陆悦的背影，扬了扬眉，顺手把刚剥出的雪白蟹肉递给他，“师尊吃。” 渊北偏头拒绝道。

彦宁楠哑然，敢情是特地拿来孝敬他的。

“师尊的桌上是梨花酿吗，” 渊北指指坛子，“我也可以尝尝么？”

“蟹肉需佐以黄酒，” 彦宁楠耐心解释道，“分你一杯底吧。”

渊北得了黄酒，小心翼翼地捧着，仰脖喝下，接着被辣得眯起眼，而辣劲过后舌间似有丝缕甘甜，像一只只蛰伏在石头下的小蟹，痒痒地爬向喉咙。“如何？” 彦宁楠看他咂了半天嘴。渊北眼睛弯了起来，把杯底朝向他。

“不可贪杯。” 彦宁楠伸手点住杯口，把渊北的杯子压回了桌上，撵他去和他师兄师姐们同坐，小孩不依，在椅上扎了根，自顾自地咬着蟹脚。

渊北黏他，就连晨起的挽发更衣也要从陆悦手里抢过来，“你都没到师尊的腰，等你高点再说。” 陆悦拉开他，服侍彦宁楠披上浪纹袍，一回头，见渊北拿着梳，眼巴巴地看着。陆悦有些好笑，“师尊坐下来你也够不到吧？” 渊北撇嘴，向上伸直手臂，证明他可以的。

“师尊......” 陆悦赶不走他，转而望向彦宁楠，彦宁楠晨间刚起，不爱说话，默认了渊北的跃跃欲试。渊北伸手够得辛苦，嫌梳子碍手，便直接用十指顺他的发丝，最后不出陆悦所料地扎歪了。

陆悦扶额，赶紧把渊北推出门，散开他师尊歪斜的发辫重新束好，“渊北有时实在是闹人。” 他嘀咕着。

彦宁楠轻笑。“悦儿，” 他说，“你看渊北，是不是比他刚来时活泼了些？”

“确实...不过他的身世，师尊还是没有问到吗？”

“若他不愿提起，定有不算太愉快的过去，不问也罢。”

彦宁楠关于过去的记忆淹没在了水帘窟声势浩大的回声中，头顶的溶岩不停渗着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和膝头，疼痛先是从腹部烧起，接着流窜到四肢，当彦宁楠运转灵力试图镇压时，效果却适得其反，那烧痛感愈演愈烈，反倒压弯了他的脊背，抽干他肺中的空气。

彦宁楠大口大口地喘息。

周围的结界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不知从哪来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入他的体内，缓缓平息着剧烈的烧痛。彦宁楠正疼得死去活来，忽逢清泉般的慰藉，便顾不得那灵流的来历，让它一同助力驱逐体内的恶源。

有人破了结界。

彦宁楠终于缓过神来，但他布下的是最强效的防护结界，别说是人，连蚂蚁都过不来。

那么方才为他输送灵流的又是谁，为何结界将他视作毫无威胁？彦宁楠快速解开五感的禁制，抽剑转身。

窟内不见人影，空有铮铮回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