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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第九】“汝不正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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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襄城气温骤降,彦宁楠和渊北落宿的客栈老旧,被褥单薄得没有什么重量,只轻飘飘地搭在身上,夜风呜呜咽咽地路过窗外,寒气不断从地板和窗缝中钻进来。彦宁楠侧卧,微阖着眼看渊北,他的发刚刚不慎被渊北压到了手臂下,彦宁楠不欲翻身,也就没想着要抽出来。

渊北之前是睡在底下的,襄城的晚上冷得刺骨,彦宁楠怎么可能让他席地而睡,渊北犹豫再三,便以“床榻小怕挤着师尊”为由睡在了外沿。

若是在前世,彦宁楠倒还真得防着他点,可现世渊北对他没有什么念想,当下纠结的应该是他才对,这孩子又在扭捏什么呢。

纵使是床沿也不知比地上舒服多少倍,黑暗隐不没渊北轮廓分明的侧脸,他呼吸平稳,已然睡去。彦宁楠也放缓了呼吸,他晚上的目力一般 ,但渊北的面容却在此时纤毫毕现,彦宁楠能看清他紧闭的薄唇,然后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羽睫。

彦宁楠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魔怔了。他丧气地闭眼,手指微动,悄悄在被褥下掐诀,干脆地封住了五感。

但就在他封住五感决定睡去的那一刻,渊北倏忽睁开了眼。

他偏头看向枕边人,伸手撩起被他压到的发丝归于他师尊的肩侧,一夜未眠。

二人在襄城辗转打听数日,终于在漫天黄沙深处的一处洞穴里寻到了他们口中的大巫神爻祝。

洞穴中晾晒着各种不知名的动物干尸,处处高摞的瓶罐摇摇欲坠,彦宁楠和渊北小心地挑着地方落脚,六只风干的胡狼头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看上去似是在濒死前经历了一些极端恐怖的事情。

当他们看见蹲在地上的爻祝时,好像明白了头颅们的恐惧从何而来。

渊北慢慢把手放到了剑上,爻祝淡淡瞟了一眼他们,咔咔地扭动脖子,把背上的另一个“爻祝”收回体内。接着他站了起来,佝偻着避免碰到穴顶,身上满当当的挂饰就像是他居所的缩小版,稍微一动便会当啷作响。

“你们来了?” 爻祝的声音如远处的滚滚闷雷,他拨开胸前挂着的一串骨架子,对上彦宁楠困惑的眼神,向上指了指穴顶,“天上的星星告知吾的。”

“随便坐啊。” 他说,然后从他无论如何都跟“和善”的二字靠不到边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彦宁楠低头看了看脚下满地发出窸窸窣窣异响的罐子,“巫神料事如神,想必您已经通晓了我们的来意?”

“是减人寿命的,还是制人心神的?”

“应当是制人心神。” 渊北作答。

爻祝上下打量着他,“汝不正常?” 渊北愣了愣,扭头看向彦宁楠,彦宁楠微微点头,他便挽起袖子,再跳过几排罐子,将手伸给了爻祝。爻祝随手搭上他的腕,旋即松开,面露惊奇。

“有趣,真是有趣。”

“此话怎讲?”

“你们好奇怪,” 爻祝蹲下收拾地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手中一顿,而后继续摞着罐子说道, “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此物非蛊却甚凶戾,发作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多少人求之不得。”

爻祝终于清出一片空地,再次邀请他们坐下说话。“使其增效的法子倒是有不少,但吾不过区区百余岁尔尔,这东西的底细吾也不是很清楚,你们问有无压制的办法,别的不说,倘若真有,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你们若想知道,吾还需花些时日研精竭虑。”

“巫神愿意相助,那便再好不过,彦某该以何为报?” 彦宁楠拱手言谢。这时,爻祝背后探出了另外一个头,与二人面面相觑,它长得与真爻祝一样凶煞,只是在那原本应该是瞳孔的地方浮着乳白色的烟气,爻祝不耐烦地伸手把它按了回去。

“那是替吾试蛊的**,最近它有些精神紊乱......至于报酬,等想到了再说吧,恕吾暂且无法告知解决的办法,不过你们这种人的气运在哪里,吾倒是略知一二。” 爻祝又神秘地指向穴顶,“天上的星星刚刚指示吾,在水里。”

“在水里?是何处的水域?”渊北问道,“是城外的那座湖吗?”

爻祝摊手:“星星没说。”

“您还会占星预言?”

“不不不,这不是吾的预言,吾只是传达它们的旨意罢了。” 爻祝一摇头,身上的瓶罐响得更热闹了。

出洞穴时,渊北在前,彦宁楠在后,压低了声音问爻祝:“彦某还有一事想请巫神指教——若参商二星同出于空......意味什么?”

爻祝意外地显露出些许不安,他弓下背,龇出一口尖牙,附到彦宁楠的耳边,“极凶之兆,世间定再无太平日。”

襄城城外的大湖名为莫愁湖,水色淡淡,不碧也不清透,岸边漂着几只拴着缰的小舟,小舟被系上花花绿绿的布条,打扮成了游船的样子,可就是不见船夫的踪影。

“没有摆渡人么?” 渊北不解地环顾四周。

“他们不肯撑船,走啦!” 其中一只小舟的棚里冒出张似曾相识的笑脸,先前遭遇的恶徒似乎并没有给黄公子留下丝毫阴影,他依旧衣着鲜丽,欢乐地跃上船头,咧嘴冲他们笑,“好巧,又见少侠。”

“真是哪都有你。”

“我的...呃夫人想行舟作乐,哪有不陪她来的道理。” 黄公子温柔地望向舟里的美人,“可惜船夫不乐意,我们方才还想偷偷解开缆绳去玩一遭呢!”

渊北不解,“为何?” 黄公子一笑,“他们不敢驶入湖中心,说那儿行舟必沉,他们近几月去的几趟都是游回来的。要我说啊,定是他们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暗流之类的水域。”

说罢,黄公子朝美人一抬下巴,“宝贝儿,想去的吧?” 美人抿嘴点头,少年人面上笑意更盛,“去!那便去!小心点就是了。二位呢?随我们去玩玩?”

“未经主人同意,似乎不太妥。” 彦宁楠略踌躇,“湖中心恐生变数,黄公子执意前去的话,彦某与弟子可御剑同行。”

“呐,这好办得很。”黄公子摸出一块金闪闪,放在手中掂了掂,抛在了对面的小舟上,“够他们再买几十艘的啦!”

彦宁楠眨眨眼,有预见性地往舟上拍了道符。

黄公子撑着篙,有些不得要领,但小舟身量轻巧,不难掌控,像一片裁信刀般快速破开水面,向前滑去,少年回头朝美人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师尊,气运在水,莫不是巫神唬我们的。” 渊北和彦宁楠行在赃船上方十尺的空中,底下的嬉笑声不断,“不会,定有他的道理在,”彦宁楠笃定地摇摇头,继而一笑,“寻不到也罢,我们何曾有过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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