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第九】“汝不正常？”（2 / 2）

好像也是，渊北不禁莞尔。

小舟离湖中心越来越近，船夫的话黄公子还是信了三分的，知晓可能会有危险，撑船更为谨慎了。彦宁楠和渊北在上空观察整片水面，未发现有暗流漩涡的迹象，彦宁楠见小舟的船身似乎往下沉了一沉，暗叫不好，立即驱动船上的符纸，黄公子和美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水底下似乎有一股引力在和彦宁楠的灵力较劲，那引力实为霸道，彦宁楠颦眉，早知道就多贴几张了。

随后渊北也往其中灌入了几股灵力，彦宁楠指尖上的压力刹时轻松了不少。符纸认主，若有外来的灵力介入，其效用一般会大打折扣，但渊北的灵力却实打实地驱策着他的符纸，不见丝毫阻塞，不等彦宁楠反应过来，小舟就已经从拔河中脱身， 载着脸色煞白的璧人远离了诡异的引力中心。

二人落在小舟上，驱剑直劈向水面，湖中心被开辟出一条宽道，正向更远处延伸去，不一会儿，滔滔水色中显露出一抹鲜红，彦宁楠心中惊疑，下令水道将它带得更近一些。

看清了，是位娇小的红衣姑娘。方才的水势太大，她用小臂遮挡在了眼前，感觉现在周围安静下来了，便慢慢将手臂移开，仔细地瞅了瞅他们。

“啊，不是卫将军吗？” 姑娘音色稚嫩，眼中流露出失望。

“卫将军？”

“等一等，” 彦宁楠身后的黄公子忽然出声，一脸惊异，“你所说的卫将军，是几百年前以一己之力守边关八城数月的卫谭卫将军么？”

“公子也知道他？”

“我是听我父......父亲说的。”

“正是，只不过将军后来没能守住。” 姑娘声音越来越低。彦宁楠挥手撤去水道，那姑娘离了支撑，还是能好好地立足在水面之上。“你要寻卫将军，为何要将游船拖下水？”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看...看过去很像将军的棺椁。” 红衣姑娘慌忙摆手辩解道，“我就拉下来看一看，就看一看是不是！就......”

众人见她慌得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有点不知道该拿刚刚还想拖他们船下水、现在又好像是被他们欺负哭了的小姑娘怎么办，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出声劝慰几句让她慢慢说。姑娘看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更内疚了，抽抽噎噎的不知从哪里说起。

“我是卫将军的口中羽。百年前将军战死此地，爱戴他的百姓们寻到他的躯体，用柏木做成棺椁，并在他的口中放入一枚羽毛，取“羽化而登仙”之意，将他葬在了莫愁湖边。

“我呆在将军的口中久了，便知晓他的全部记忆。那时，皇上的性情一向古怪，但也还算明事理，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变得愈发暴戾，不仅开始当朝问斩官员，还听信国师谗言大肆树敌，佞臣贼子掌权作恶，进言的贤臣们都掉了脑袋，剩下的大气不敢出，告病的告病，致仕的致仕，整个朝廷一派乌烟瘴气。

“卫将军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至先帝身边做伴读，而后便为他守疆数十载，赤胆忠心，对于做大将军的来说，家嗣是拖累更是隐患，所以他终身未娶，也不曾尝过温情，只愿守着方寸黄沙，提刀抵御来犯。

“当进犯周边各国的谕旨下达后，卫将军没有反抗的余地，他将一生都献给了他所侍奉的君主，可仗打到后来，他的君主不给拨粮草也不授甲，将军不明白，以为是国库困难，便将所有的家底都用来补充军饷。

“可皇帝是想让他死啊。

“敌国不堪骚扰，奋起反击，卫将军苦撑边关数月等不到支援，敌国将军尊敬他，擒拿住他之后给了他自行了断的权力，但是卫将军拒绝了。

“‘平生所杀甚众，葬身于午门或敌刃皆无悔，’ 他说，‘但将军不自刎。’ ”

历经百年得以化形的鸟羽神色落寞，“百年前将军口中未干的血塑成了我的经脉，数月前我修得人形后，发现自己身处水底，棺椁被毁，卫将军的尸身，不见了。”

“他一定是先走了，所以每当有柏木经过时，我都觉得是他回来了。” 姑娘哀伤地盯着小舟，“法力不够，这片水域我出不去的，你们若是见到卫将军，可记得让他过来带我走啊。”

既然棺椁被毁，那大抵是遇上盗墓的了，贼们翻来翻去发现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就丢进了湖中灭迹。

鸟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彦宁楠喉头滚动，渊北上前轻声说道，“我们定会留意，但你莫要再拖别人的船下水了，卫将军不在里面的，好不好？”

小姑娘噙着泪，使劲点头，随后重新没入了湖水中。

黄公子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前朝那狗皇帝可真够浑的。”

“很少有人能在那样的环境中不迷失自我吧，钱权**，佞臣贤良，真真假假，一不留神就会跌入深渊。” 彦宁楠深吸一口气，也不让黄公子撑篙了，直接用符驱着小舟前行。

“哈，如果是我，要那金殿朱章做什么，比起那九五座上的奏章山和口水坛，还是逍遥行在山水之间，享尽凡世温情来得更自在些。” 黄公子又展开了笑颜，追着去吻怀里的美人。

彦宁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确实，但人总是要背负着责任前行的。”

黄公子搂住美人，用绢扇挡住了下半张脸，渊北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小舟靠岸，黄公子迈上陆面，躬身作揖，“承蒙诸位照顾，明日我便要启程回去啦，”他像是惋惜地叹着气，“哎其实还想去东海看一看的......宝贝儿，下次吧？”

美人挑起柳叶眉，表示她都可以，黄公子说了算。

“那后会有期。”

“嗯，” 渊北看着他不羁的走路步伐。

“路上小心，太子殿下。”

太子脚步微滞，他摆了摆手，没有再回头。

·

彦宁楠笑了下，转而将视线投向波澜不惊的湖面，“气运在水里，嗯？”

接着他低头陷入了沉思。

“师尊，” 渊北静侯片刻，开口轻唤他，“参商二星，是什么？”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