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梦第四】“花好月圆的好月”（2 / 2）

韦复佩剑名为苍狗，虽然他左手吊在脖子上，但使剑并无大碍，他穿梭闪现在群尸之间，神出鬼没的剑气极为诡谲，渊北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但不知为何又感觉熟悉得很，不由多留意了几分。走尸杀到现在还剩不到一小半，余下的这些走尸凶悍且灵活，格外难缠，渊北挥剑挥出了叠影，把走尸拆解得细碎，不给它们再重新拼合起来的可能。

他注意到其中有两只走尸几乎没有肉身，只剩一些腐烂的衣料薄薄覆着身躯，它们生前似乎惨遭凌虐，骨头断得不成样子，两颗头颅摇摇欲坠，怨气极重，它们愤怒地大张着嘴，直奔渊北而来。

渊北刚挥剑斩下一只骨尸的臂膀，扭头见到另一只从后侧冲了上来，韦复正在旁边应接不暇，眼看着那骨尸就要扒上韦复的喉咙，情急之下，渊北瞬间把剑换到左手，一回身将骨尸斜斜刺了个对穿，韦复一怔，高高地挑起半边眉毛，渊北眨眨眼，又把剑若无其事地抛回了右手。

最后的一只走尸被大卸八块后，众少年们支着剑，长吁一口气。韦复神色复杂地看看渊北，再看看横在地上的两只骨尸，渊北无视他，抖落剑上的异物，蹲身搜寻着稍微干净些的布料擦拭剑身。

“走吧。”韦复哑着喉咙，径直踏过骨尸的头颅。

头颅遭受经年的腐蚀，只一踩便成了齑粉。

“等一等，你们过来看。” 渊北忽然出声，用剑拨弄着地上散落的大尸块。走尸身上的衣服本就破烂松垮，渊北用剑挑开他们身上的布料，找了相同部位的几块碎片放到一起，众人围了上来，发现每只肉身较为完好的走尸脖颈上，皆有一小块清晰可见的圆形红斑。

“走尸脖颈靠近肩膀这里，都出现了这样的记号，正常吗？” 渊北又找了几只走尸，结果还是一样。

陆悦皱着眉查看，“以往跟随师尊除走尸时未曾留意过，许是本就有的吧。”

“是么？” 渊北将信将疑地戳了戳尸身上的红斑。

韦复等得不耐烦，连连啧声，“啊，不就是寻常走尸，说不定是集体感染了什么怪病才死的，杀了便成，还疑神疑鬼的作甚。”

“先清理掉吧，回去再问问师尊。” 陆悦让其他人把走尸的碎块都堆在一起，抛出了几张引火符。

火焰高高窜起，带着衣物燃着时的噼啪声和熏人的焦味，众人不欲久留，草草抱拳道别，御剑离去。

韦复比他们先到承鸢峰，自然就把手臂上的伤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季霖道，季霖道也自然地传了快信来向彦宁楠讨公道。

所以等渊北他们落地银九天时，彦宁楠已经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真是恶人先告状。” 陆悦在离庭中不满地敲着剑鞘，“师尊你都不知道他这人有多欺人太甚。”

彦宁楠摇摇头，转向渊北，“既然你发现了那走尸将要乍起，为何不阻拦？” 他紧接着说道，“可莫要跟为师说是来不及反应。”

渊北的双手负在背后愈绞愈紧，轻声嗫嚅着什么。

彦宁楠：？

“他说师尊的不好。” 渊北说得极快且轻。

陆悦没听清，紧张地看向彦宁楠。

但彦宁楠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先是愣了一瞬，哑然失笑，竟是因为这个缘由么？

“因他人一言而失为人的准则，不可取。” 彦宁楠正色道，“道德经，三遍。”

才三遍么？他师尊显然是想从轻化了，雷声大雨点小，罚也罚得轻飘飘，渊北和陆悦心里也明朗，憋住笑，斜斜对视一眼。

“弟子知错，必定谨记。”

“至于走尸身上红斑一事，为师虽未见过，但也觉得颇为蹊跷。最近邪祟出得频繁，不出两月必有动乱，到时若有走尸我便亲自去一趟，探探究竟。” 彦宁楠说道，而后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渊北，你过来下。”

渊北不解地跟在彦宁楠身后。

待他师尊回过身时，手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长条状物器，四下已暗，渊北也看不太真切。彦宁楠随意把那物朝他一抛，渊北敏捷地抬手接住。

那是一把黑剑。渊北一阵狂喜，连向他师尊道谢也顾不上了，就着月色一寸寸地端详。剑鞘通体漆黑，就连细长剑身也如镜面般黑得发亮，剑柄上镶嵌的细碎晶石看起来和洗霜上的很是相似。

“为师今日从库房中寻着的，” 彦宁楠笑着道，“心想你若是喜欢那把黑铁剑的话，应该也会喜欢这把，就拿来与你看一看。”

渊北握着剑，小小声地叫着扑进了彦宁楠怀里。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彦宁楠觉得他是喜欢的，可这抱得实为紧了些。他试着推了推渊北，少年人不依，仍紧紧环着他的腰，手中剑身硌着了他的肩胛骨。彦宁楠没办法，只好由着渊北抱了一会儿，听着他闷声说了好几遍“喜欢。”

“好了，喜欢便拿去。” 彦宁楠终于得以推开他，“想取个什么名字刻上？”

渊北抽出剑，垂眸看着剑身上映出的一轮盈盈满月。

“师尊，就叫好月如何？”

“好月？”

“花好月圆的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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