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梦第四】“花好月圆的好月”（1 / 2）

南海境外刘家村突起走尸，彦宁楠说说是罚渊北去清剿，但其实是早就打好了的主意，听闻此次走尸凶险异常，就算是带了点教训的意思，彦宁楠也不会让他独自前往。少年人自觉好像闹过了头，蔫蔫地低着脑袋，撩着眼皮观察他师尊的神色，有些忐忑。

“师尊，我错了。”

他师尊随手挽的发半垂半散，立在原处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愈是不说话，渊北就慌得愈厉害，他强装镇定，“师尊你莫要生气......”

“弟子替师尊重新束发，好不好？”

“我何时动过气？” 彦宁楠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闪身避开，“不必了。”

“走尸凶暴嗜血，到时还需格外当心。”彦宁楠收剑入鞘，迆迆然朝澜居的方向行去。

渊北的黑铁剑与锋利二字沾不上边，却还是削了他师尊好长的几缕头发下来，似鬼魅似游龙地盘在地上，渊北失落地垂眸盯了一会，俯身勾起青丝。鬼使神差的，待他反应过来时，彦宁楠的发已经在他的指间玩绕得温热，发丝触手细腻滑润，像是一不留神就要从指缝间溜走。渊北怔松片刻，后收起发丝，妥帖地藏入了衣襟里。

刘家村的血气百里开外都能闻的到，银九天的门生赶到时，韦复和承鸢峰的其他门生正甩符挥剑地围攻一大堆走尸。不过众人还是来晚了一步，村中死伤多在爆发走尸的那一日，如今死的死逃的逃，路上景象萧瑟，屋内空荡荡的不见人气，俨然是座鬼村了。

韦复面前的那只走尸落了单，它衣衫褴褛，面上挂着诡笑，垂涎循着生人的味，欲伸手向前方抓去，韦复厌恶地看着它空洞的眼眶，随后一剑挥斩下它的头颅。

走尸的脑袋滚落在地，韦复嫌碍眼，轻飘飘一脚踹了开去，头颅咕噜咕噜地越滚越远，直到碰上一只雪白的靴尖。

渊北诧异地低头，脚边的脑袋仍维持着僵硬诡异的笑容。韦复顺着靴尖看到袍摆的浪纹，再看到来人的脸，嗤声，“我道是谁，银九天的跟在我们后头捡便宜来了？”

“同为除祟，韦兄不必这般揣测。” 韦复是张口就来，不挑起点火气不罢休，陆悦没那么不要脸，按捺住了每刻每刻都想暴揍他的冲动，上前缓和气氛。

“罢了，” 韦复摆手，好像做出了很大让步似的，“走尸多聚集于村尾，你们就留在这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我们先过去了——”

陆悦巴不得他消失。

“哎哎哎你们别走啊，” 渊北喊住他们，虽同为修道中人，但他对韦复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不用那么麻烦，找到什么时候去？只需以血气作引，把它们尽数招到这院中，就可一举剿灭，省时省力不是？”

韦复遭到质疑，不甘地快步折转回来，居高临下地瞟着他，“ 彦仙君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蠢货？这次的走尸极厉害，杀了大半个村的人，剩下的都逃命去了，你以为你那一点血，能招得来多少？”

“正是因为村民都逃走了，它们现在定饿得不得了，就算只有一滴血，也定会循着味儿过来，” 渊北深吸气，视线往下一瞥，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略微停滞后便冲韦复展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颜，“......一滴血不行的话，那一手臂的血总够了吧？”

？韦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突然， 他脚边一只未被刺中要害的走尸原地暴起，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用利爪扒住了韦复的肩膀，狠狠往下一扯！

“嘶——” 衣料被大力扯碎，韦复的上臂瞬间被抓出数道裂口，鲜血淋漓。他捂住伤口滚倒在地，嚎叫着让同门还不快动手杀了它，众人这才从哗然中惊醒，七手八脚地结果了那只苟延残喘的走尸。

“还好，伤得不重啊。” 虞昱凑近察看，掏出瓶伤药塞给还在地上夸张哀嚎的韦复。

韦复撇过头，恨恨地瞪着他们。

“以后嘴巴里冒不干净的话，别带上我师尊。”

渊北非常物尽其用地掏出八张黄符，沾着血就开始画。染上鲜血的指尖摩擦过符面，带起一股奇异的微热。

打一棒子给颗糖，陆悦又好心地替他上了药，吊起左半边胳膊。承鸢峰的门生们面面相觑地站在后边，敢怒不敢言。

乔时雨找到了一处空旷的院子，正适合围剿走尸，众人鱼贯而入， 打头的那三个凑在一起就是不共戴天的气氛，其他门生们不自觉的默默地走到了墙角，好离他们远远的，万一打起来了也不至于误伤到自己。

陆悦绕着院墙四面八方地走了一圈贴完符，跳到屋顶上抱着剑坐等收网。

承鸢峰的那位吊着一只手，嘴上还不消停，不甘心地想把之前的委屈统统讨回来。韦复的视线在渊北的腰间扫了几个回合，他还没开口，渊北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又找不到机会把他的嘴给封起来。

果然，韦复面露鄙夷，开口道，“不好意思，你腰间那把是铁剑么？彦......银九天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不是我说，那铁棒槌和你师兄的银软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哦，不过他的软剑再怎么好，上回的万仙会还不是被我折了一柄......”

“你可闭嘴吧。” 乔时雨气冲冲地朝他丢了块小石头。

韦复歪头躲过，“女孩子家家又不使剑，哪来的资格插话。”

这话不得了，乔时雨一点就着，抽出惊空就是往地上掼，千节鞭引雷，炸裂的声响教人眼皮直跳，韦复也挑衅般地抚上了剑柄。屋顶上的陆悦真的是认了，疲惫地出声劝阻，“都退一步吧，我们是来清理邪祟的，现在光顾着内讧斗嘴，回去怎么交代？”

话音未落，他眼神一凛，抽出佩剑不言，“来了。”

众人纷纷拔剑以待，不言在空中抖得厉害，陆悦意识到这波走尸可能要比先前韦复他们遇到的要难对付得多。走尸们循着被黄符加强了数倍的血腥味而来，众人越上围墙或是屋顶，只等走尸全部进来后再围剿。

虞昱在屋顶上被挤得往旁迈了一步，结果不慎撞到了韦复的后背。

“你做什么？！” 韦复跟被蛰了似的跳开 。虞昱不知道自己碰到他哪条红线了，犹豫地解释说，“没、没什么啊......”

旁边一位承鸢峰的门生替他解释道，“抱歉，无事，我们大师兄不喜与人接触。”

......你们大师兄还有病。渊北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院中走尸进得差不多了，乌泱泱的一片，嘶吼着来回走动，渊北的黑铁剑对付这种走尸还是绰绰有余，他十分有效率地解决掉了东面的走尸，转而去帮虞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