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老师的病情又恶化了，每天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人来看她也已经分辨不清楚来人是谁。沈漾听着电话里医生的叹息心被揪成一团，想着再去看看老师，在最后这几天多去看看她。

他步伐匆匆上了五楼出了电梯拐过一个弯，然后就看到了走廊的尽头的楚意，还有他身旁的女孩儿。

是夏思思，是楚意生日那天一个电话把他叫走的人。

沈漾停住脚步，盯着走廊尽头走过来的两个人，有些茫茫。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夏天，窗外一丛一丛连成片的绿，窗内电扇摇摇晃晃，一帮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为了心中的目标努力拼搏。

夏思思原本和他们不是一个高中，高三才转来他们隔壁班。虽然是隔壁班但并不由沈漾的班主任代课，与老师谈不上什么情分又不至于千里迢迢从绍城过来就是为了看病。今天她会出现多半是跟着楚意过来。

看到夏思思的时候沈漾总会不自觉想到裙摆摇曳的夏天，想到高中教室窗外绿油油的树，风一吹，枝条摆来摆去多少年不变。

楚意身高一八二，夏思思应该是一米六多一点，刚好到楚意肩膀。在一起的时候挽着楚意的胳膊像个大型挂件。

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长相却让人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

看到沈漾过来她笑着喊了一声“主席好”然后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她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沈漾是学生会主席，就像沈漾一直记得她穿白裙子的样子。这种关注大概来自于警惕，至于为什么警惕，应该是情敌的直觉。

沈漾对着夏思思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楚意。楚意也正看他，道，听说老师是你派人接来宁城的？

“是。”

“怎么不早告诉我？”

“班群里每天都在说老师的病情，你应该知道老师来了宁城，没什么可说的。”

楚意微微点头，大概是没什么话好往下接。沈漾说了一句“我先过去了”就举步走了。在他身后，楚意拐过那个弯的时候微微侧了一下头，像是要转身，但他到底没有。沈漾站在老师的病房门口回头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拐弯处，然后面无表情地回头拧动门把手。

他们三个的关系仿佛一直是这样，他们在前面嬉笑打闹，他在后面沉默无言。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正如医生说的那样，老师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明明才五十岁的人瘦得好像是八十岁，脸上的皮肤松松垮垮的，眼窝深深凹陷，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班主任差了很远。

看到沈漾过来她艰难地张嘴寒暄了两句然后就一直握着沈漾的手痴痴地笑，笑着笑着又睡了过去。

沈漾用自己的手包着老师的手，很久很久，一直到把老师的手捂热才将那双干瘦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轻轻说了一句“老师我明天再来看你”才走出病房。

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隔壁病房好像有人在哭，特意压抑着声音听着像是风过枯松。沈漾靠在墙上，用力闭了闭眼静。手机在包里震动了很久，接通之后是钟旗雀跃的声音：“我告诉你，那件事情解决了，截我货的是一帮怂蛋，被我抓住一顿暴揍，听说要被砍掉一只手就吓得尿裤子了。”

沈漾听着，只感觉这听来的与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世界。

他精神有点恍惚，又因为耳朵上戴着蓝牙耳机拐弯的时候就不自觉拐进了一间病房。

病床上原本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有人过来忽然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顾上穿就跑过来抱住了沈漾。

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眼睛鼻子红红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沈漾有些不明状况，病床旁边女孩的家人好像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要过来拉她。女孩儿紧紧搂着沈漾的腰，一边哭一边对着家人喊，不要过来！你们滚！

听筒里声音嘈杂，像是有人在吵架，钟旗正要问发生了什么电话就被沈漾掐断了。

各种声音充斥着的一片忙乱的病房里，沈漾所有的判断力都不管用了，他只依稀觉得女孩儿很无助很绝望，然后就伸出手去揽住了女孩儿的肩膀。他不敢低头，害怕低头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和当初一模一样的绝望。

向来冷静自持的沈漾那天像中邪了一样掺和着别人的家事揽着女孩儿不放手，家属在一旁大叫：“你再不放开我们就告你猥亵了！”

楚意刚刚上楼，路过的时候被声音吸引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沈漾正在与人争执。他慌忙上前拉住沈漾，说，沈总，快放开。

女孩儿被拉开，抓着沈漾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哭，一边哭一边喊，你们要送我去精神病院，我不去！沈漾看着她哭疯了一样要去拉她结果被楚意拽住拉出病房按在了走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