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沈漾无奈苦笑着移开目光，片刻后又转回来看他，看得楚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

沈漾把在兜里放了一下午的手拿出来伸到楚意面前。手心里是一个紫色丝绒的小盒子。

楚意心情忐忑又目光不屑地打开。忐忑是真的忐忑，不屑是做别人爸爸做习惯了总觉得别人也想害他。

盒子里是一对耳钉。楚意正愣着沈漾就伸手帮他把耳朵上那对纯黑的摘了下来，说，戴上试试。

那耳钉很精致，银座上卡着一颗小小的纯白玻璃种翡翠蛋面，刚好衬楚意白到发光的肤色，像是月光戴在他耳上。

沈漾手心沾满了汗，他从裤子上擦了擦然后抬起手来像是要摸楚意的脸。手抬起来才发现好像不太对又不能立马收回就拐了个弯捏了一下楚意的耳垂。

一下而已，一触即分，快得楚意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干什么。

“这么有心啊，花了多少钱？”

沈漾略带心虚地低头假装注意力在手里那个盒子上：“七百左右吧，高仿，很高的那种仿。”

其实不是高仿是真品，这一副小小的耳坠花了他七万。

钱是从哪来的呢，中考之前他就答应了一个私立学校的邀约，合同已经签了，十万块，沈漾将自己的高中生涯卖了出去。

也不能说卖，互利共赢吧，虽然沈漾可能是较为吃亏的那一方。

大部分人上了九中之后初中加高中就是六年。沈漾也想继续待在这个资源好氛围也好的地方，但其实去哪个学校并不是那么重要。他选择私立学校并不全是为了楚意，只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楚意。

嗯，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大脑还是晕的，但当耳坠戴在楚意耳朵上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值得，就算让他用人生中接下来的三十年去换都值得。

“七百块啊，就这么没了。行了，啥都别说了，从今天开始哥们儿这条命就是你的！”楚意慷慨陈词尴尬的沈漾只能摇着头望向远方。

天一点一点黑下去，望着迷蒙的天空，沈漾轻声问，你是准备留在九中吧？

最深入的话题也不过是人生了，想知道对方向往什么，将要行往哪去。

楚意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丢出去，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这种差不多的成绩去哪都一样，一个差不多的高中差不多的大学然后谈一个差不多的女朋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沈漾笑他，不要假装老成啊喂！

楚意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说，沈漾，这么多年我仿佛一直看着你在天台上奔跑，我真的怕你哪天失足落下去，或者，你想过往下跳吗？

孤独不可怕，可怕的是长久以来一直藏在暗处的孤独被一朝戳破，就像忽然被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堪。这种难堪因为面前是楚意而被无限放大，最终又因为是楚意而逐渐缩小。沈漾看着暮光下的楚意心里莫名其妙升上来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感，原谅了自己格格不入的这些年。

“不，我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光明正大得活着。”

沈漾的人生其实并不算凄惨，没有真的走投无路，只是不被父母待见而已。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儿让他从小就与众不同格格不入，让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觉得不能被别人喜欢都是自己的错。

他想活着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只是想对得起自己而已，想劲风野草一样活着，去看看别人说的人生究竟是什么人生。

楚意懂他，即便有些话从来没说过但楚意是真的懂他。他还记得读幼儿园他们争锋相对的时候，楚意用短短的胳膊将他抱住的样子，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怎么还记得，其实他不记得了，但他把这件事儿写进了日记里，日记会帮他记得，一直记得。

另一边，楚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说什么看着你把那些一腔赤诚的女孩儿都推走，大大咧咧来交朋友的男孩子也推走我就开始担心，沈漾侧目看他，万般柔情奔涌而来，他忽然分不清楚自己是先爱上这个与他高山流水的灵魂的还是先爱上这个恃帅扬威的肉体的。

回去的时候沈漾应诺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刚经历了一个大考又蹦蹦跳跳一下午的楚意累得在车上睡得东倒西歪的。

沈漾刚开始用手帮他拖着头，后来实在累了就往旁边挪了挪和他靠在了一起。

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光影打在两个人脸上明明灭灭的。希望这辆车永远不会停，载着彼此一直开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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