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

我们四个人翻过山头便赫然瞧见一座日本人的岗哨，岗哨不大隐藏在灌木丛后面。岗哨具体几人瞧不真切，外面两人站岗，里边约摸三四人左右，猜想着这附近肯定还有很多这样独立的木屋状的岗哨，那些被逼进深山里的土匪，短时间算是没有胆量再堂而皇之地出来拦路抢劫的。

看着日本人的岗哨，我突然就想起了作为陈土和舅父耳语时的情景，想着他们俩昨天傍晚大约都发现了这一情况了，因此此刻并不像我和老唐那样显得惊讶。我还在庆幸日本人没有闻到我们在山洞里烤肉的香味呢，只听得舅父小声对我说：“你们昨天傍晚采果子要是翻过这座山头，肯定就和日本人正面相迎了，还好你没冒失翻过去！”

我捅了一下边上的陈土，说：“你昨天傍晚是不是已经发现山头那边有日本人了？为什么你当时没有告诉我？”

陈土小声说：“要是告诉你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冒险去捅一下他们呢？你的个性我是知道的，觉得还是回来禀报比较好！”

我有点生气，不过陈土说的也有道理，以我的个性，我想很可能昨天傍晚我就会跑过去和日本人干一仗的。既然此刻舅父并不打算招惹日本人，我呢也觉得我们能一下子将他们都制服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我们没有弓箭也没有枪，光凭着几把匕首，几乎一点儿胜算都没有，故后面舅父让我们都悄然地离开时，我便乖乖地顺着地面跟在他们身后爬过了山坡。

我们越过山头后，下了山坡便顺着坡下的河流走。尽管顺着河流边上走比较省力气，可也无法一直都大摇大摆地顺着毫无遮挡的河边往前走，毕竟从山上一眼就能瞧见下面的情况。我们因考虑到了这层风险，就又顺势爬上了山坡，贴着山坡再一次爬上了一座山头。站在山头上顺着坡往下看，绿意盎然的一片，此起彼伏，想着此刻如果并非是动荡的年代，这样的青山绿水该是多么好的平静的家园呵！

舅父见我又在多愁善感了，就拍了一下我肩膀，说：“赶紧走，中午之前我们必须走出这六十里坡，要是连这座山都过不去，后面就算是有机会见到土匪，估计也只能叫日本人追着和土匪一起逃命了！”

舅父说完便带头又走开了，我们见舅父一直都很积极地行进着，都不敢怠慢了。原本老唐是走的最慢的人，前面因又一次亲眼瞧见了日本人的岗哨，估计吓得不轻，后面他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舅父的身后，他那滑稽的怕死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惹得我和陈土在后面好一阵子都捂嘴偷笑。

说来凑巧，也可能是我们这一次注定要和日本人来一场正面遭遇。我们一开始可以冒险过了日本人在姜家镇码头的检查，可以逃过日本人在姜家镇的逐户搜索，也可以避过第一座和第二座山头下边日本人的岗哨，然而始终是没有那份好运气躲得开日本人第三座山头的岗哨。

因舅父一直都是走在最前边的，他率先撞上了两个巡逻的日本人，就在日本人叽叽喳喳准备开枪警告时，舅父大约是觉得没必要再忍气吞声夹着尾巴逃窜了，顺手就拔出了藏在腰身后边的匕首，两把匕首在两手划过的弧线中顿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双双飞了过去，比日本人的动作稍快了那么一步，不偏不倚地正好扎进了他们的眼睛，顿时一阵嚎啕如杀猪般的尖叫在半山坡想起，在两个日本人倒下去的瞬间，他们的两支枪顺时都被抢了过来。舅父上前去拔起两只匕首，随后用日本人的衣服擦一擦，大声冲着我和陈土说：“你俩一人一支枪，快点接着，快跑，从这里下山往河边跑，过河去另一边然后上山，过了山头就过了六十里坡了，我们就可以喘口气了！”

十分紧张的气氛里，我和陈土都来不及思考和呼吸，几乎像僵尸人那样奔到了舅父的身边，机械地一人接过一把枪，随后跟在舅父身后沿着山坡狂奔下去。老唐此时大约是觉得跑不快命就要丢在这里了，竟然没几步就超过了我们，几乎就快追上舅父的脚步了。说实话，要不是情况紧急，我和陈土很可能就会停下来大笑一番，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我们只能将老唐滑稽的模样都记在心里，暂时搁置在脑袋后边，想着等情势安全了，再找机会好好的痛快地狂笑一番。老唐那野猪一般动若脱兔的速度太让人惊讶了，即便情势十分的危急，也不得不让我们记住了一个人在十分怕死的危急关头，他的逃命的速度有多么的迅速。

我们四个人一路狂奔，很快就把追逐我们的日本人甩开了一段距离，然而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到了河边扎进水里后都快速地朝着河对岸游过去。就在我们仨顺利地到了对岸回头看时，我们顿时都傻眼了，只见老唐一个人在河水中间挣扎着，看样子不行了，没多久整个人软下去继而就扑进水里不见了。我们都十分的清楚，老唐是撞上河水里的暗桩了，叫暗桩上的尖刀给扎中了身体，来不及等我们回去救他，他就已经不行了。

舅父盯着河中央沉默了许久，直到听到山坡那边传来的日本人的枪声和嘈杂声时，才强行扭转头，说：“快走，来不及了，救他也没用了，活不了的！”

我们见舅父放弃了老唐，只好跟在他身后再次狂奔起来。我们一路从河对岸再次爬到了山坡上，然后又从山坡上一路狂奔下去，过了那座山，我们又狂奔了两座山头，这才停下来喘息。

此刻的舅父一脸的严肃，说：“日本人不会过河跟着追过来的，他们也晓得河里有暗桩！不过他们之前应该强行渡过河，所以河里很多暗桩都被他们拆掉了，要不让我们仨不会那么幸运恰好就避开了！我们应该是从他们之前的过河口子上游过来的，而老唐不太精通水性控制不好身体，正好叫水流冲到一排暗桩上了！”

我和陈土的心情都还没有平静下来，我们暂时都不想说话。舅父见我们脸色都不太好看，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休息了一会后，舅父起身将四周都查看了一番，然后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头说：“李鹰龙应该就在那座山里，如果我们现在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那边！”

舅父说完盯着我和陈土的脸扫视着，想从我们俩这里得到点反馈，是继续赶路还是原地继续休息。我见陈土不想说话，就开口回应说：“能有把握一定会撞上李鹰龙么？即便我们过去撞上了，他能那么开通愿意和我们谈判么？要是他不愿意和我们谈判，像日本人一样对付我们怎么办？”

舅父沉思了一会说：“现在我们失去了到姜家镇继续谈判的机会，老唐走了，无人牵头，姜家镇那些隐藏的大大小小的帮派压根不会冒险见我们！那些已经远走他乡的帮派，我们根本找不着人家，人家更是不会掺和我们的事跟着我们冒险对抗日本人。搁眼下的形势，要是我们连李鹰龙也不主动去联络，接下来就只能回到十七里洼村去，回去后，是福是祸，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听了舅父的分析后，也无力回应哑口无言了。我们都十分的清楚现在的情况，远的近的，除了日本人眼中钉李鹰龙，我们压根没有任何的帮派可以联合，就好比一个鸡蛋它被摆放在悬崖上，前面有一条蛇随时会过来将鸡蛋吞掉，后边时万丈深渊掉下去也是粉身碎骨，那么这种两难的境地，好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命地从蛇身边滚过去和蛇后面同样遭受毒蛇威胁的鸟儿联合起来，只有鸟儿才有可能和蛇拼命一搏，这样蛇才有可能会被鸟儿打败。我因小时候听过舅父说过关于爱吃蛇的蛇鸟的故事，因此对于和鸟的联合，还是满心里充满了期待的，尽管鸡蛋也有被蛇鸟吞掉的风险，可毕竟蛇鸟最先挑选的敌人肯定是毒蛇毋庸置疑了。

后面，因舅父再次催促了我们，我们见舅父想要见到李鹰龙的心思迫切，便勇敢地起身跟着舅父继续前行了。我们从山坡上下去后，一路沿着山坳往远处的那座山头走过去，因山坡常年没有人行走根本没有路，真不清楚那些土匪是怎么样穿过这些灌木丛生的林子到了那座山头的。

再后面，因为我们越走越热，再加上山十分的难爬，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拔出匕首开始砍搁横亘在我们脸前的树枝藤蔓。又走了差不多三五里的样子，舅父提议我们藏起来一把枪，说如果三个人背着两把枪，很明显我们就带着挑衅的意味，在土匪看来或许缺乏诚意。要是我们只带着一把枪防身呢，那情况自然在土匪看来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能理解我们三个人至少要带着一把枪的，他们也不会觉得我们是来挑衅的意思了。

听了舅父的建议，我正好也不想再继续背着一把枪走路了，便做了个记号将枪藏在了山坡上一处大石块附近的灌木丛里，灌木丛正好叫伸展出来的岩壁给挡住了风雨，想着即便日后回来经过此地，这把枪只要没有被人发现，就还是可以拿出来照常使用的。

藏好枪后，我们继续前行，差不多天快黑的样子，我们就真的走到那座山的山脚下了。舅父建议我们就地找棵大树休息，说这里荒无人烟狼群肆虐，不晓得天黑之后那些曾经被人类伤害过的狼群要怎么样出来找人类报仇呢。我们都晓得狼群的厉害，也曾经抓过头狼设陷阱捕过落单的狼，想想现在我们身处狼的领地，不能不多加一份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