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整个过程老天爷真是帮了大忙,一开始行船时风雨并不是很大,这无疑是天时地利的。等到了弹药库后面时,暴风雨突然开始加大力度,这无疑加大了偷盗过程的掩护性减少了一定程度的危险性。大家都在我舅父的手势指挥下,趁着暴风雨猛烈将凿开墙壁搬下来的石块很快都沉入水底,没多久一个可容纳成年人的盗洞就在弹药库的墙壁上出现了。此时,看着已然成型的盗洞,到家都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都想第一个钻进去一显身手。可我舅父到底是个十分心细的人,他没有让别人先行进入,而是差遣身材矮小的我悄悄地先钻进去探探究竟,毕竟前些日子白天我们探查时弹药库里是没人的,守卫们只在外边,然而这会狂风骤雨了,保不齐守卫们会躲在里边避雨呢。
我长长地吸了几口气,壮着胆子悄悄地从墙洞钻了进去,由于屋子里很黑,一开始并没有看清任何东西,膝盖还接两次连撞上了东西。等到眼睛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后,沿着摆放的物品缝隙整个屋子都查看了一遍后,才发现弹药库里是没有人的,大概外面的守卫这时候都跑到对面的岗哨里去了。
此时,我探出头给大家信号。大家见我给了信号,都十分的兴奋,在我舅父的统一指挥下,留两个人在船上接应和放哨,其他的人跟着我舅父鱼贯而入,很快就将存放在架子上的枪和子弹,还有装在箱子里的手榴弹等武器弹药都搬上了船,不多时已搬了大半船。等船上的人确定船已经到了最大的吃水线后,我舅父一个手势,大家又都鱼贯出来跳进了船里,随后我们的船又贴着水面在暴风骤雨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南岸的芦苇荡。等快接近渡口堂时,大家都集体松了一口气,想着即便此时日本人发现了他们的弹药库被盗了也无关紧要了,毕竟只要渡口堂没有内奸没有人走漏消息,日本人查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查到盗取弹药库的人马是谁。
船儿一路顺着隐路到了堂子里后,在我舅父的指挥下大家将弹药都搬进仓库放好。随后舅父看着辛苦了一夜的八个勇士,便十分怜惜地让他们赶紧都去营房休息了。等六个勇士和陈土陈金一道走后,舅父和我这才想着要清点一下枪支弹药的数量。我俩不惧疲累地弯下腰认真地数了一数,呵呦,好家伙真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枪一共是两百三十支,子弹一共三十五箱,手榴弹三箱。这样数量可观的枪支弹药,即便明天就有帮派攻打过来了,也没什么好可怕的了,毕竟这些玩意可是要比弓箭威猛许多的。
清点完枪支弹药后,我们舅生俩一直都在傻笑。我也是头一次见舅父如此的开心,简直比那时候他在军阀内部任职时还要开心,个中原因我猜想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更加的自由自主的缘故吧。有了这么一批枪支弹药,按照渡口堂现有的勇士数量,即便做到人手一枪都绰绰有余,这就是我和舅父可以笑得那么欢快的底气,这些枪支弹药可都是实实在在控制在我舅父手里的,即便是王武想要支配,那也得先经过我舅父的同意才行。当然,控制枪支弹药并非是要造反,而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自保,毕竟现阶段的王武并非十分的信任我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在我和舅父渐渐在渡口堂站稳了脚跟后,王武似乎切身地感受到了威胁。他那种受威胁的状态在日常生活中表现的十分明显,简直比当初他针对吕不来还要明显。尽管我和舅父从没有谋权篡位的意思,然而他那么明显的意味还是让我们十分的不舒服,鉴于眼下这般尴尬和扭曲的情势,我和舅父不得不加强防范,不得不将他和吕不来放置在同一个对立层面上,想着只要他敢‘先下手为强’安排人暗杀我们,我们定会毫不客气地将他和前来暗杀的人一起击毙。本来我和舅父都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野心家,可危急的形势让我们不得不狠下心来作出自保。兵荒马乱的年头大家为了活着就只能被迫无奈做坏人了。
新的对立面一旦形成,整个局面是十分可怕的。由于吕不来和日本人勾结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此刻渡口堂内部又出现了新的对立面,这让渡口堂的未来的存续和持续性壮大看起来希望渺茫。
因双方都加强了防范,新成立的洋枪队领导权争议必然就产生了。依照王武,很简单,这样先进的作战队伍当然得有他亲自领导才行。可我舅父并不那么认为,洋枪队是他亲手组织和训练出来的,要是轻易地跟了王武,不要说将来能为渡口堂做出什么样的贡献来,就是继续训练和排兵布阵都会成为大问题,况且领导权一旦到了他手里,那还有我们舅生俩活命的机会吗?说一千道一万,我舅父都不赞成将领导权让渡,他坚持把控着洋枪队的领导权,以王武对枪支和训练一窍不通为由果断拒绝再谈判。
由于谈判的崩裂,绷紧的气氛就像夏日里炙热的带火的空气一样灼烧着双方的耐心,就差最后一把火焰,双方就都要爆炸燃烧了。
王武见我舅父始终不愿意将洋枪队领导权交出来,开始设法采取刁难的措施了。一日早饭后集训完毕,他早早地来到了练武场,立在场地上佯装察看整支队伍的训练状况。我舅父当然清楚王武到来的目的,对于一个平日很少到练武场的人来说,突然的到来除了刁难恐怕再也没什么伎俩了。不过对于王武能想出的任何伎俩我舅父都不害怕,这会他倒希望他能干脆点撕破脸皮,大家好各自安好,一拍两散,大家各走各的路,今后谁也不用再为难谁了。
王武见我舅父始终没有转脸面对他的意思,踌躇了一会便上前来,立在队伍前边说:“既然洋枪队已经组织一段时间了,为了证明这支队伍真的是能用来打仗的,你得在附近挑上一根刺给我拔了,要不然我只能认定你们的队伍什么用都没有,既然什么用都没有,那么也只能解散这支队伍了!”
我舅父一听,就知道王武会玩这样一出,不过他并不害怕,他早就分析过眼下的一切形势了。眼下的形势是这样的:首先,湖北岸的日本人是无法对抗的,王武断然不敢为了挑刺故意让渡口堂的洋枪队去招惹日本人,那等于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个大的风险可以不需要考虑第一个就可以排除掉。其次,至于李鹰龙那块硬骨头,没那么好啃是肯定的,要是王武想让洋枪队去招惹李鹰龙,那也是自寻死路,不要说土匪们会不会怀疑这些枪支弹药的来路,就算是语言不通的日本人照样也会怀疑,那还是等于将渡口堂至于死路无法回头了。所以思来想去,王武都不太敢将渡口堂的洋枪队直接在短时间内给推出去的。可凡事也难说,谁也不清楚王武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王武会不会铤而走险,为了除掉我们和已然被我们收了心的勇士们,而趁机将我们一并都推出去,然后自己学习吕不来投靠了日本人,祈得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不过这一些都是舅父一人的分析,且耐着性子继续听听王武接下来怎么接着说。
王武见我舅父不愿意转脸搭理他后,干脆自己走到了整支队伍前,转脸面向我舅父,笑盈盈地说:“总教头,你这支队伍也训练了一段时日了,总不能天天这么干巴巴练着没个成绩出来吧,这么多人吃喝拉撒可都是要花钱的,我渡口堂这点底子,老爷子遗留的这么点家业可经不起这样白吃白喝啊,你说呢?”
我舅父看了看王武,他一声令下让领队将队伍都领到了一边,随后转身过来冲着王武,也笑呵呵地回应:“那么依照堂主的意思呢?您当初让我们进来时可是说的很清楚的,我们是抗击土匪和游兵的组织,我们绝不是土匪,我们绝不能像土匪那样去烧杀抢掠,您总不能真的让我们像土匪那样去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吧,您说呢?”
王武听完我舅父的话,哈哈一笑,说:“是的,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别忘了,我们虽然不是土匪,可我们也得求生存求发展,你得带着你的队伍去外面打江山去,你得给你们的队伍打来自己的吃喝,别他妈的天天摆弄个架把式出来让老子白养着,我王家的渡口堂可不是尽养闲人的!”
王武的突然变脸将边上立着的我吓了一大跳,自打我们进入渡口堂以来,我们都从没有见过王武这般的咄咄逼人,好像他真的要动真格的了。我不免开始为舅父担忧起来,我傻傻地捏着一把汗在一旁看着舅父的反应,想着这样的场面舅父到底要怎么应对呢?该不会是双方在自家的场子里就打起来吧?
就在我想入非非时,只见舅父面不改色和颜悦色地回应道:“当家的,既然您已经说出了这番话,那么我也正好给您交个底,我明早就带着我的队伍出去给您打江山去,我要将打垮的土匪也好地主商贾也罢,我会将他们的财富统统都给您运回来让渡口堂发展壮大。赢了,我会带着战利品归来;如果我一战而败,我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祈求您宽容的!”
听舅父说了这样一席话,王武也不好再继续刁难了,便干脆地转身带着他的随从走了。王武走后,我上前拉拉舅父的胳膊,看着他淡定自若的模样,整个突突地跳着的心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等我平静了,便小声地询问舅父该怎么办?舅父轻声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明儿我们就启程回十七里洼村!去收拾那个让大家一直都深恶痛绝的地主黄有才去!”说完还冲着我呵呵地笑,又捏了捏我的脸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把对未来的担忧放在心上似的。说实话,我倒是真的很佩服舅父的沉着,毕竟王武是个和李鹰龙一样‘不折手段’的人,虽然很多时候看着挺温和的,一旦看着温和的人翻脸了,那是要比面相狰狞的人还要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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