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1)
舅父说完这一席话后,便转身在一旁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闭目养神了。任凭为首的游兵怎么疑惑怎么聒噪怎么唠叨,他都闭目不言。我虽然心里有点没底,可还是愿意沉下气耐心等着候着,想着一会等饭做好了得抓紧时间吃饭好赶回十七里洼村,为首的游兵如果说的都是真的,我真担心村子里留守的守卫难以对付王武那一帮老奸巨猾穷凶极恶的人。
等候的时间有点久,可能是因为灶屋里的锅灶都叫人破坏掉了,伙夫们一时间找不到做饭的大锅,都在那叽叽喳喳地举手无措。不过好在一阵子吵吵嚷嚷后,谢四手大声地平息了争吵。我出去查看情况时,见他已经差人从库房里搬出了两口大铁锅出来,在院子里就地用石头垒灶,伙夫们都顺着有条不紊地忙活开了,见此情形,稍微安了点心。
虽说院子里做饭的有条不紊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难以做到十足的有条不紊,毕竟我特别的清楚王武的为人,也特别的了解我们双方的力量对比,他那时候没有在我们临走前在渡口堂就将我们集体消灭,想着定是早就已经预谋要占领我们的十七里洼村了,这样处心积虑的一个人,怎么能不叫人担心和害怕呢?再说了,就算舅父早已有了对付王武的计谋了,可鉴于目前的形势,怎么想都不能不觉着后脊梁发冷。
吵吵嚷嚷好一通闹腾,终于我们的人都吃好饭了。舅父没有刻薄游兵们,也吩咐了同样的饭菜,等着他们都吃好了,这才定了定神,说:“吃饱了也喝足了,我们也该启程了,今晚的觉就先不睡了吧!”
舅父说完就吩咐谢四手让他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吆喝一声,让向导在前边带路,我们拉着游兵的绳子一起出发返回了。说实在的,这时候我慌得很,主要是担心十七里洼村那边,担心父母和家人,不清楚他们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暂且抛开舅父的若无其事,凡事都怕个万一,要是为首的游兵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明显舅父的计划是走偏的,一旦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将置身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不管我们回不回十七里洼村,我们都将是没有出路和未来的。此时,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嫌弃起舅父来,想着他还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想到王武会在背后给我们设下这样一个大大的死亡圈套。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胡思乱想,真实的事态究竟是怎么发展的,还得等我们到了二十里洼村再说,先看看那边的俘获的游兵还在不在,然后才能清楚我们的十七里洼村有没有落入王武和游兵之手。
这一次,我们返回的脚步并没有先前来时那么快,我越来越迷惑了,实在是弄不清舅父的心思,好几次我都想催促他下令催促大家加快步伐,可话到了嘴边又都咽下去了。最后,因眼看着天色即将破晓,想着眼前就是二十里洼村了,想想也没必要再催促了,就索性闭嘴不吭声了。
破晓后的二十里洼村十分的安静,古朴而又破败的村庄乍一看十分的安静,可谁都清楚那种安静相当的不真实,经历过先前战斗的人都知道此时村庄里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倘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想大概没有几个人愿意再度走进这样一个看似诡异的不真实的村庄的。然而我是带着任务而来的,不能望而却步,想着自己得尽快平心静气才行,于是做了几次深呼吸,便随着大伙的脚步悄无声息地到了村庄的一头。
舅父此时让大伙原地待命,差谢四手带三个弓箭手一起前去查探。谢四手领命后领着他的手下很快就去了又回来了,说村里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大伙都哪去了,问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舅父见谢四手满脸的慌张,便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慌张,我们先过河再说,至少目前看来,情势都和我预料的一样!”
我和谢四手听了一头雾水,想着既然舅父说一切尽在掌握中,那么不妨按照他的说法,先过河到十七里洼村看看再说。
于是,我们拉着游兵的绳子继续往前走,很快我们过了河,便立在我们村的林子里听命了。此时,我注意到林子里的岗哨都还在,先前过河的那一刻,一声暗号之后,对面的守卫放出独木舟来,我还有点惊奇的,看着完好无损的岗哨,我心里边的那份惊奇更加的浓厚了,想着舅父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难道他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这一切的情势发展么?要是早就算到了这一切的情势发展,干嘛那会在渡口堂没审问游兵的头目之前要故作惊讶地嚷嚷‘王武去哪了’这句话呢?我和谢四手因都想不通这一切,在现时的关头又不敢硬拉着舅父问东问西问长问短的,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到底会是个怎么样的一番情景了。
接着,我们大伙查看了岗哨后,一切正常后,就被舅父全部领到了村子里黄家大宅前集合待命。我们见村子里的一切还和我们先前走的时候一个样,虽然安心了可心里憋着的那股好奇和惊讶越发的浓厚了,想不通到底是游兵的小头目撒了谎还是舅父神机妙算已经提前作了另一手准备,将情势都控制在了所设想的范围之内。因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最后我干脆放弃了胡乱猜疑,想着还是耐心看看接下来的每一步情势好了,说不定谜团很快就会被揭开的。
黄家的大宅子时老唐打开的,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院子里挤满了人,一看就是二十里洼村的村民和一些游兵,那些村民和先前俘获的游兵竟然被关到这里来了,怪不得谢四手之前查看完毕报告说二十里洼村一个人都没有了,原来都被集中到这儿来了。
我们外面的人看到此时的情景,都没有着急往院子里进。舅父让大伙在外面原地待命,然后带着我和谢四手进了院子。院子里,我看到除了二十里洼村的村民和先前捕获的游兵外,还多了一些人,也是游兵,只是那些另外被拴在一边的游兵是哪里来的呢?疑惑间,舅父突然开口说话了,只见他扬扬手,向着看管游兵的一个勇士小头目说了声:“辛苦你了!”接着又说:“勇士们,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战斗,我们的力量现在越来越大了,尽管我们将来还要面对很多的困境,可至少按照眼下的形势来看,我们十七里洼村还是安全的!日本人现在忙着对付六十里坡的李鹰龙,趁着这个空档我们好好的发展一下我们的队伍,将来即便日本人真的掉头打过来了,我们也不至于需要束手就擒!”他转过脸看着游兵们,继续说:“他们曾经都是军阀的人,现在沦落到和李鹰龙是一个性质的土匪,实在是有点可惜也更可恨。不过我这个人呢,凡事都不会绝对地一棍子打死,但凡愿意留在十七里洼村作勇士的人,我都欢迎他留下来,一视同仁。但凡还想出去继续跟土匪一样到处烧杀抢掠的,那么我也不会为难他,只要他能走出二十里洼村后面的泥水地,出去了,我都不会追着杀他,但是只要他还敢继续勾结外面的牛鬼蛇神进来祸害村子,那么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后续发现一个清理一个,发现一窝端掉一窝,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心慈手软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就在舅父慷慨激昂地发表说辞时,我突然瞧见王武竟然和一团人也被绑在院子里,在院子远处的另一个拐角还绑着好些人,都是原渡口堂的勇士们。此时,我的心绝不仅仅是咯噔一下那么简单,简直就是震惊的,想着原来那个游兵的小头目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先前到了渡口堂清理堂子时,这一边一定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了,只是实在是想不通我们留守的区区几十人是怎么俘获王武带队的勇士和游兵混合的队伍的呢?难道这一切的情势发展真的都在舅父的意料之中么?要是当真都是按照舅父的预料进行发展的,那么这样看来舅父实在是太了不起了,简直就和诸葛亮一样料事如神啊。此时,我很激动,整个人都随着我砰砰乱跳的心颤抖起来,看着院子里诸多的人,我实在是没办法不战战兢兢。要是现在是另一番的情景,比如事情来个颠倒,被捆着被俘获的是我们,那么我想我除了战战兢兢还应该有吓破胆尿湿裤子的恐惧,还应该有对舅父那种盲目自信鼠目寸光的憎恨,还应该有替父母这一辈子吃尽了苦头却不得安生的痛心,还应该有对全体村民们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怜惜。我该有的情绪都有了,当然这一刻更多的都是对舅父神通广大的那种发自肺腑的敬佩,我想除了用‘五体投地’我实在是找不到用以形容佩服的词语了。
只是,我想很多人都应该和我一样,不管现在院子里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大家最想知道的估计还是舅父是怎么在我们不在的情况下,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将王武一众都擒获的呢?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引诱着我带着大家同样的疑问继续往下看。
舅父说完话后,便率先走到了院子远处的另一角,他立在王武那堆人面前,看着他们那些人不吭声。他一脸的严肃,王武除了一开始盯着他瞧了一眼,接下来整整一袋烟的工夫都没敢再抬头看着我们。我推了一把谢四手,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陈土和陈金,小声说:“世事难料吧?他是来攻打我们的,现在被抓住了!”
陈土小声回应:“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开始他跟你说话不算话就猜到他不是个好东西!”
陈金附和着说:“幸好没跟着他,要不然迟早丢掉小命!”
我又说:“不知道舅父怎么处理他们呢,你们猜会不会放了他们?还是干脆杀了算了?”
陈金咧咧嘴笑笑说:“依我看,你舅父没那么狠心,不信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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