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到了缓冲地带，我们就可以眺望河沟对面高大的山峰了，那山峰的洞穴里此时不清楚是否还有土匪留守。经过日本人这么些天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不知道狡猾的李鹰龙是否还敢斗胆留在那看似隐蔽的山洞里坐以待毙。

如果猜测的没错，我想李鹰龙应该不会继续留守在山洞里。正所谓狡兔三窟，他或许早就带着他的人马转移到远一些的洞穴里去了。眼前那座山峰，平日里轻而易举地将游兵、别的帮派土匪或刀会组织都阻挡在大河沟之外。然而，现时前来攻打这座山峰的人可是日本人，日本人的力量大家都是十分清楚的，他们不但有先进的枪支弹药，还有远距离射击的大炮和高空投弹的飞机，李鹰龙要想单单再凭借天险本身的优势，已经很难再做到安然无恙了。故，只要猜测的没错，他应该早跑了。当然，到目前为止，日本人还并没有利用飞机大炮来轰炸，或许更准确的猜测应该是：面对区区一窝子土匪，杀鸡无需用牛刀吧？不过谁又能保证后续的日子里，日本人真的不会将飞机大炮开过来轰炸一番，将山峰夷为平地呢？

正是基于这样的情势，我倒十分的同情起李鹰龙的遭遇来。不过，对于别人的同情我还没持续想它一袋烟的工夫，就转而想到了十七里洼村我们自个的处境来，要是日本人炸完了这里，掉头再开到村子那边，且不管他们能否在隐藏的林子里找到村庄，就是随意打几炮过去，也够我们大家伙心惊胆战的了。

一想到我们的村子很可能会在日本人攻打完李鹰龙后遭殃，我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竭力地控制着情绪，喝了几口凉水后，等冷静下来了，就异常清晰地听到了不远处土匪们换岗的交谈声。我整个人又格楞一下，慌忙给身边两个跟班打手势，他们或许也听到了土匪们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跟着我猫下了身子。我们仨人一动不动地趴在灌木丛里，静候着换了岗的土匪们赶紧离去，想着只有等他们都巡逻去了，我们才能迅速地离开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在我们仨躲藏的空档里，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仨任何一人或者全部，接下来被土匪们发现了行踪，到底要怎么脱身呢？如果实在是无法脱身，究竟要不要以死殉职呢？大家都清楚穷途末路土匪的凶恶，基于这样的一种状况，对于现时身在土匪们的包围圈里的我们仨，不能说不是一种十分煎熬的考验。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一死了之，然而怕就怕我的两个跟班，一旦经受不住刑讯将十七里洼村的细枝末节都吐露出来，那么无疑对整个村的未来都是一场异常艰难的生与死的考验！

好在危急的情况很快有了好转，还没等我胡思乱想完毕，就看见远远地又跑来一个土匪，很快几个土匪就一起着急忙慌地走了，大约另一边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需要去支援吧？

话说，我虽然十分的担心我们仨的处境，本来也是想着尽快撤出六十里坡包围圈的，然而看着几个土匪急急忙忙地跑了，我一下子倒是来了勇气，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驱使着我很想跟着土匪们去看看究竟。

此时我转脸瞧着两个跟班，小声问他们怕不怕死。我知道当初大家进入刀会都是烧了灵符发了毒誓视死如归的，然而我还是很想就地问问他俩关于对生死的看法。擅长弓箭的猴老五眼神十分的坚定，盯着我的眼睛说：“怕死当初就不会去渡口堂当勇士了，我家兄弟五个，四个被土匪杀了，剩下我一个，你说我还会怕死么？”猴老五是二十里洼村人，他比我们舅甥俩早一年加入渡口堂，算是勇士里比较勇敢的那种人。

猴老五说完话，转脸看着边上匕首短刀耍的十分精致的赵大耳朵，问：“你呢？大耳朵？”

赵大耳朵笑笑说：“有几个人怕死了还敢加入刀会？能跟着你们一起来六十里坡，就从没有将生死当回事！”

我咬咬牙，点点头，笑着说：“都好样的，不愧是咱洼子里的人，走，咱哥仨今天去做一件大事去，要是这事成了，将来至少能给我们十七里洼村腾出好长一段时间的修整期呢！”

等我说完，边上俩人都没有细问我到底想做什么，十分坚定地表示一定会跟着我出生入死。其实我这一趟任务之所以重新找两个跟班带上，多半还是因为受舅父的影响。我先前的两个跟班陈土陈金两兄弟由于平日里练功异常刻苦，早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数一数二的勇士，进而就直接荣升为我舅父的左膀右臂了。

这一次出任务，为了我自己将来也有两个趁手的好跟班，我得主动想着培养人才不是，要不然一个人行走江湖该有多么的危险和寂寞哦。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舅父并没有不关心我得意思，其实带新的跟班说到底还是他的意思，他需要更多勇敢而又忠心的勇士，由我带着他们出任务，能直接考验并洞察到他们的内心世界，因为只有经过生死考验培养出来的勇士才是最为可靠的。

我想这一次我是挑对了人了，很开心，刚开始有一丝担忧此时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很快，我招呼着他俩快速地起身，随后猫着腰踩着轻盈的碎步快速地朝着土匪们刚才消失的方向跑去。

我们仨一路奔跑，直到一顿饭的工夫后，我们才总算追上了先前的那几个土匪。好在土匪们只顾着奔跑，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隐藏着追赶的我们仨。又是好一通故意拉开距离的奔跑后，我们终于在一座山坳前停住了脚步。我们潜伏在灌木丛里，仔细地盯着前边瞧着，不多一会，我们就赫然发现了山坳那边有日本人活动的身影了，此时忽然间恍然大悟，想着土匪们肯定是来牵制那些打算绕过山头过河的日本人的。

虽说我们既看到了土匪也看到了日本人，然而关于眼下的情势，还是不免会有那么点疑惑：日本人围攻李鹰龙也有好一段日子了，时至今日，竟然连一场像样的冲突和战斗都没有，双方到底在卖弄各自葫芦里的什么药呢？即便是相互试探，也不需要端着枪拉着弓那么久而不开枪不射箭吧？

经过好一阵的思考，我终于做了一个比探查线报更加危险而又勇敢的决定：既然他们双方都不愿意打响第一枪，那么干脆我们‘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儿我们仨就决定帮着他们双方先打响这难能可贵的第一枪再说吧。要是他们双方就此打响了第一枪，我想等上一段时日，等战斗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十分清楚地知晓，情势的好坏到底是倾斜向何方的。且不管形势向哪一边倾斜，总之对于我们十七里洼村的刀会及整个村子来说，都绝对是上上签的利好情势，至少我们因此得到了相当长的一段修整期，而且我们还能成功地将当初偷盗日本人枪支弹药的责任给推出去，且都由李鹰龙一个人独自扛着好了，不管他能否消化得了，起码日本人绝不会轻易相信吕不来的话，说那批枪支弹药是我们渡口堂的人偷的。（此前有线报从姜家镇回来报告，说吕不来曾一度极力游说日本人攻打渡口堂，但因攻打渡口堂需要穿过漫无边际的芦苇荡和处处要命的沼泽泥潭，因风险极大且并不会有攻下六十里坡那么丰厚的回报，而被多次否决了。还有一点众所周知的消息就是：土匪们先前获得了一批先进的枪支弹药，没有人知晓是从哪里得到的。本身土匪们获得枪支弹药这事不新鲜，土匪们天生就是干拦路抢劫的勾当的，然而巧就巧在他们得到的那一批枪支弹药竟然和日本人丢失的那一批都是一个型号样式的，所以这也是我打算利用土匪来丢锅的一个主要原因。当然，前提是，这一些我都私下里和舅父探讨过，不过他可没有让我冒险做借刀杀人的事，他只是让我带两个人前来探探路子，看看情况，回去后我们好认真商量对策。因情势严峻他不敢冒然相信他人，因害怕得到假的线报被人利用，所以才不得已让我前来冒险的）

我想我已经被土匪和日本人马上就要开战的利好情势冲昏了头脑，因心里边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挑起他们的战斗，故此时竟一点儿害怕都没有了。我们一起观察完对面日本人的行踪后，快速地顺着山坡的地势，在灌木丛的掩护下快速地靠近了日本人的埋伏圈。我知晓土匪们也埋伏在这四周，故想着得先悄无声息地干掉三个土匪才行，要想冒充土匪总得先得到他们的衣裳乔装打扮一下的。

于是，为了我那‘借刀杀人’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让猴老五先去射杀三名土匪，然后我们等换好了衣裳再向着日本人的埋伏圈发起进攻。

猴老五果然是个十分勇敢的勇士，在我的授意下快速地顺着山坡爬到了距离土匪最近的一块岩石。他灵活地将身体嵌进岩体里，然后探着半个身子用闪电般的速度眨眼就干掉了三个土匪。射杀了三个土匪后，他原地待命等招手我俩赶紧爬过去。我们知道此时情势千钧一发，只要我们动静稍微大一点或者后续我们换衣裳叫另一边的土匪发现了，那么等于我们就是玩火自焚了自寻死路了。可情况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继续下去的地步了，此时要想回头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我们过不过去，没多久那些死了的土匪都会被另一些土匪发现的。为了节省出更多的时间换衣服和对日本人发起进攻，我们得不顾生死地赶快过去才是。好在我们真的是运气够好，很快等我们俩人过去后，三人一起换好了衣裳并藏好尸体后，我们便快速地奔跑着朝着对面三百米开外的日本人埋伏圈发起了第一轮攻击。我们三人各自朝着日本人放了几箭，有几个背对着的日本人十分的不幸中箭了，应声倒下去的那一刻，战斗就此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