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等漫山遍野都想起了战斗的号角后，我想该是我们仨暂时撤退的时候了。为了在走之前看看最终的结局，我们仨趁乱一起攀上一座十分高大的山头，随后居高临下潜伏起来看着山坳里人声鼎沸的战斗，心里头荡漾着的那份满足感慢慢地随着战斗的白热化而逐渐地强烈起来。

此时，我转脸问赵大耳朵：“要是刚才猴老五被土匪发现了，死了，你会怎么做？”

赵大耳朵沉默了一会说：“我会接着冲过去，将土匪杀了！”

猴老五听了我俩的对话，说：“赵大耳朵的飞刀真的像箭一样快，不是徒有虚名的，要不一会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

我笑着说：“既然都这么勇敢，那待会给赵大耳朵一个任务，去山下的河边看看，看看日本人过河了没有，要是那一边的日本人还没有过河，你就用暗号告诉我们，（我们的暗号通常都是鸟叫声，分地型特征，我们采用不同的叫声，林子里通常都是四声杜鹃的叫声）我会让猴老五在河对岸接应我，我要去李鹰龙的老巢里去确认一件事！”

猴老五一听我要进李鹰龙的老巢，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特别认真地说：“你不想马上就走？你可想好了，我们倒不是怕死，我们怕的可是万一你出现了意外，我们回去可没法跟当家的交代，毕竟你舅父这一趟可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我又一笑，说：“没事，那个山峰的洞穴此前我进去过，你们都是知道的！”

猴老五显然还是不放心，说：“此一时彼一时啊，李鹰龙眼看着日本人大兵压身，怎么还能让洞穴来去自如呢？肯定早就设下重重机关和陷阱了！”

我吸了一口气，盯着猴老五的脸，又转脸看看赵大耳朵，顿了一下，说：“你们的意思，现在不是进入洞穴的好时机？你们都觉得李鹰龙早就已经转移走了？要是不去实地看看，怎么能证明你们猜测的都是真的？”

因我的态度十分的坚决，猴老五和赵大耳朵都不再劝阻，只能嘱托我一定要十分的小心，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必须马上返回，绝不能逞英雄继续深入。我一再跟他俩保证我一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为了彰显勇气和能力而不顾性命的，我这一次只是想去探探洞穴里的情况，当然我没有告诉他俩其实我多半还是想去瞧一眼春鱼，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将她带出洞穴。

猴老五和赵大耳朵照着我的吩咐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后，我瞧着他俩下去了，随后我也跟着下去了。只是我并没有顺着他俩的路走，我从山峰的西面下，土匪和日本人在南北面的山坳里开战，那我们仨分别从东西下去保险些。我一路都很小心，很快便到了山坳里了。我藏在岩石的缝隙里约摸估计他俩已经到了各自应该待着的地点后，快速地查看了一下周围，用最快的速度从坳子里的背阴面穿过去，很快便到了距离河边不远的灌木丛里了。此时，正好从南面传来了赵大耳朵的暗号，我一听就知道日本人还没有过河，于是我便悄悄地爬过草丛探身进了河里。我憋着气一口气游到了河对岸的提水车架子里，因上次来过一次，这一次轻车熟路，很快便仗着自身的瘦小灵活攀到了半山腰进水口的洞穴边上，随后便探身缩在洞穴里居高临下看着洞穴里的一静一动。

十分的令人惊讶，洞穴已然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到处都是石屋子的洞穴了。猴老五说的一点都没错，李鹰龙想必早就猜到总有那么一天日本人是会攻进来的，于是为了不让自己祖辈积攒下来的家底叫日本人搜刮走，便将石屋都拆掉了，将所有的一切都搬走了。现时的洞穴空空荡荡的，俨然一下子又回到了昔日那个荒芜的年代，仿佛从来就没有人到过这里从没有人在洞穴里生活过。

其实令我吃惊的不是李鹰龙会早早将洞穴里的东西搬走，而是他是如何做到将洞穴短时间内恢复荒芜的模样的？即便他有着好几百的人马，可要想将那么多的石屋都拆掉再把石块都搬走，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快速完成的吧？看着洞里的空荡，我越发的开始佩服李鹰龙这个人物了。以前想起来这个人，多半都是坏印象里的众人思维：穷凶极恶，坏事做尽！然而，现时刻的我除了那些大众固有的坏印象，倒是对他凭空升起了一股敬佩之心，想着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臣服那么多人马为他唯马首是瞻，单单冲着这一点来看，此人就绝非是非凡的等闲之辈。

“看来，我此前真有点小看他了！”

我此刻的心思都在春鱼身上，在我佩服李鹰龙的同时也在憎恨他。河那边山坳里啾啾的枪声和阵阵的喊杀声并没有因此中断我的思绪，反而复杂的情绪越发的浓烈了。我不清楚李鹰龙此时已经将他的人马转移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春鱼此刻的安危，我想我很清楚这一次六十里坡这场战斗的意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一直都包围着我，我知道距离我再次见到春鱼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因大概清楚了洞穴内的情况，我决定就此下去。我没必要再冒险下到空空荡荡的洞穴里去到处查看了，决定赶紧趁着战斗还没打到这一边时快速离开。

我并没有原路返回，我知道此时周围的危险程度，这种情况下的原路返回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等我就快攀到山峰的底部接近河边时，赵大耳朵的暗号声再次响起，我一听就知道果然我的来路已经被日本人占据了，庆幸自己的推断，想着幸好没有掉以轻心。

我到了山脚的第一件事并非着急忙慌地潜进水里，而是等观察好了周遭确定没有危险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河边游到了靠近上游的地方，然后挑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面从水底避开暗桩和尖刀，快速过河。过了河，我一刻也不敢逗留，知晓此时到处都是日本人和土匪，谁也不清楚他们现在已经混战到什么程度了，想着还是尽快离开比较稳妥。

我到了一处山坡上先是居高临下看了看周遭，确定此时日本人和土匪都已经打到了河边，这才顺着山脊梁继续往上爬。爬到一半路时，突然听到了预警的暗号声，知道有人受伤了，暗暗叫着‘坏了’，想着怪不得刚才没看见他俩中的任何一个在河边跟我接应呢。

我赶紧朝着暗号声发出的地方奔过去，好在我赶到的时候周围还没有土匪和日本人注意到我们。我看见赵大耳朵搀扶着猴老五，知道受伤的人是猴老五了，就赶忙过去查看他的伤势。此时，赵大耳朵一脸严肃地冲着我说：“快，我们赶紧离开六十里坡，日本人将李鹰龙打的落花流水的，土匪们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再不走，回头日本人搜山，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我本想问问猴老五怎么受的伤，还没开口，赵大耳朵就俯身扯开猴老五的裤管，说：“看，是流弹，你看看这伤口，子弹已经穿过去了，腿肚子的肉都裂开了！先找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包扎一下，我们轮流搀着他赶紧走！”

话不多说，我们得赶紧离开。我们在一道山脊梁后边找到一个山洞，确认周边从没有人类的足迹，确认里边是安全的，这才扶着猴老五进去躺下。猴老五躺下后，我去外边查看周遭情况，赵大耳朵留在洞里给猴老五包扎伤口，他对于怎么处理伤口比我有经验，毕竟他年长我近二十岁，有的是生活磨炼出来的经验。

我确认完外边的情况后返回洞里，告诉赵大耳朵外边的情况暂时还算不错，但是不敢保证土匪或者日本人会不会冒然地闯到这里来，想着还是得赶紧包扎完猴老五的伤口尽快离开比较稳妥。后来，赵大耳朵帮着猴老五包扎好伤口后，我们稍作休息就准备动身离开了。然而，还没等我们走出洞外，突然由远而近开始枪声人声鼎沸，想着肯定是那边逃跑的土匪被日本人追到这里来了。听着外边突然间越来越近的枪声和嘈杂声，猴老五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我猜想他倒不是怕死肯定是怕拖累我俩，所以急的变了脸色。就在这时，只见他猛地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赵大耳朵说：“你们赶紧走，带着我，你们永远跑都不过土匪和日本人的！”

赵大耳朵也是个非常有血性的男子汉，瞧着急白了脸色的猴老五，厉声地压着嗓门说：“别他妈废话，既然咱们都是烧过灵符拜过把子的兄弟，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里等死，而我们单独去逃命！”

猴老五见赵大耳朵急红了脸，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大约已做好了随时准备死掉的打算了，所以连一个手指头也不让人碰他了。我见他俩开始杠上了，十分的来气，觉得没必要将气力花费在无谓的争执上，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任何人的，何必在紧要关头争来吵去的耽误时间呢？为了让他俩安静下来，此时唯一快速制止他俩争执的方法，就是出其不意地给他们一个惊吓。想到这里，我猛地吸口气，将右手高高地扬起，手里的匕首在洞穴的石头上快速地划过去，尖利刺耳的声音过后，他俩瞬间就安静下来了，都呆呆地转头盯着我手里的匕首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