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若不是自己家世普通，不受淮州世家待见，而宋清然这个病秧子又不争气，御林宴后便卧病在床，半死不活的，也不知能熬几天。他也不必舔脸迎合冯臻，作低姿态，想着两人皆非世家出身，总会有那么一两抹惺惺相惜，这样一来，就可暂时抱团，谋求一时的利益。

可谁知道，这冯臻是个油盐不进的，任凭他如何明里暗里示好，丝毫不给面子。若是平日也罢，今日这么多人，他竟也不顾及颜面，简直狂妄至极。

如此一来，卓裕也彻底歇了拉拢冯臻的心思，冷“嗤”一声，拂袖离去。

陆臻并不受卓裕此番动作的影响，从容不迫地唤人取来干净的桌布换上，依旧一副自斟自酌的做派，淡定得很。

而远处回廊，重重叠叠的美人蕉探臂池中，不时搅起一番涟漪，那错落别致的蕉叶正好掩住目睹全程的张敬之。

卓裕走后，他又细看了会儿，方收回目光，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自打新帝登基，淮州城的百姓便有了两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是新帝厌恶男色，遂淮州全城的男色馆皆被查封，百姓平日里更是闭口不谈，哪怕沾上那么些关联的字眼儿也是避而远之。

二便是这福王府与庆王府间不知何时生起的龃龉，双方只要出现在同一场合，便是针锋相对，你来我往间更是夹枪带棒。大的方面暂且不提，就光是通过双方当初唇枪舌战自家马车应占道几尺这一事，便清晰了两家剑拔弩张的关系。

所以对于今日庆王大张旗鼓赴福王世子百日宴一事，众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哗”的一声，颗颗大若鸽子蛋的珍珠在桌面散落开来，颗颗雪白剔透，光滑细腻，是世间能工巧匠也精琢不来的，更遑论其散落开时发出的如玉扉扉之音。

“王爷可真是大手笔！”

“是啊，这可是千金难求一颗的南海珍珠，王爷这一送可就是一箱！”

“王爷真是世间少有的大气度之人！”

庆王梁盛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心底甚是满意。他好心情地端起侍从刚奉上的茶，慢慢饮下一口，抬眼见福王满脸不痛快，顿觉这与自己府上不配相提的茶香甜不少。

“庆王真不愧有‘不拘小节’之名，未待本王下帖，便不请自来了！”福王年近五十，身形高大，面上蓄须，神情严肃，目光十分的锋利。因与庆王的不对付，连客套都免了，直接指责其面皮厚，不请自来，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嘲讽之意。

庆王不傻，如何听不出福王的嘲讽，他慢慢敛下面上的笑意，开口反讥：“两月前本王在西城门开设施粥棚，从淮州百姓口中得知福王这月初一要为世子办百日宴，便特意命手下为世子寻来这一箱南海珍珠，怎么能算是不请自来呢？”

言外之意，老子从百姓口中才得知你要为你儿子办百日宴，可见你根本不想请老子，气度忒小！而今日老子又送上费尽心思寻来的南海珍珠为贺礼，你竟还指责老子不请自来，着实是过分！

福王此人，最是重面子，受不得他人一点议论。今日宴请来的宾客并非傻子，庆王明里暗里损他一通，众人心底一计较，自是将这事摸得门儿清。

思至此，福王满肚子火气，面色也不虞，一言不发。

两人一时竟僵持不下，气氛极为紧绷，□□味十足。

众人在一旁也不由停止议论，屏住呼吸。

“符言，今日不会出什么事吧！”一身蓝衣打扮的男子悄悄扯了扯卓裕的衣袖，轻声询问，面上浮起担忧之色。

卓裕视线挪动，见着蓝衣男子身上那抹蓝时，眼底布满浓浓的厌恶。

许久不见卓裕应答，男子向卓裕投来询问的目光，却只见其嘴角正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那浓郁的厌恶好似幻觉般。

“阿佑无需担忧，在下会护你周全的。”卓裕语气轻柔，面色温和。心里却想着与在场所有人一样的问题：若两位王爷今日硬是要撕破最后一层脸面，他该站哪边……

“啪……啪……啪……”

在此等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突然响起的拍掌声显得尤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