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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知黎先生(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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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下午,知黎泪落不止,晚间找到书院先生,大赞了柳溯一番。先生便在诸生面前提了几句,未想到,第二日柳溯便多了个诨名,叫做“柳孝廉”。

柳溯本不喜玩笑,亦不甚读书,偏偏被起了一叠诸子百家的绰号,供人叫唤。刚入学时,他因一句“齐之以礼,不足以化民”被称“赛商君”;又因说过“失节事小,饿死最大”被唤“章台柳”。柳溯索性噤声,垂头埋进书里,定若寒蝉,旁人又叫他“活苏秦”。

耳畔一箩筐诨名,余光里窃语指点,书袋里乍现的死蛇,柳溯都顺受惯了。只因他父亲是商人,还是个臭名昭著的奸商。家境显赫时千里为友,中道败落后咫尺如敌。到了学堂里,更是活成了一桩靶子,任人掷镖飞剑,却又无可作为——愤怨是自戕的刀,哭声只会令笑声更响;还手必落得头破血流,告发又为他所不齿。只得埋头吞声,不去望高处的白眼。

这日傍晚,他照常回到斋舍,正欲换衫;柜门拉开,兀的掉出件白肚兜,身后有笑声鹊起。柳溯指尖一颤,蓦地转身,见窗畔蹲着数人,正勾肩搭背地向内窥探。

柳溯后退几步,强咽下一口灼气;那帮人站起身来,笑着高唤道:“柳孝廉!你爹卖假酒,被人告到衙门里去了!你怎么不去为父鸣冤哪?”

柳溯鼻尖一酸,连忙背过脸庞,两耳如火暗烧。彼时陶尘背着书箧,从竹径里踱步出来;几目相对,哄声陆续停滞。

“你们怎么老是围在这里?”陶尘绕至门畔,瞥眼道。

那帮人不发一语,只顾掩口低咳。陶尘垂眼进屋,恰望见地上的亵衣。

“这什么?”陶尘俯身拈起衣带,“谁放进我柜子里的?”

“你的柜子?”有人愕然,“还以为是柳溯的。”

“欺负错人了。”陶尘掣腕,将亵衣甩出门外。

“切,谁让你跟他住一起。”那人踢了脚摊开的肚兜,背手悻悻走了。

陶尘快踏两步,在窗角同那人交了记眼锋,砰地扣上木门,转身朝柳溯道:“下次他们再招你,你就直接摔门。”

柳溯跌坐在床沿,眼底红丝渐起:“摔了门,你怎么进屋?”

“哦,”陶尘轻笑一声,弯腰揽他的肩,“你还先担心起我来了?”

“没有。”柳溯仓皇避开,起身欲言又止,掩面转头,匆匆收柜里的衣衫。

“你收东西做什么?”陶尘目光一滞,近前问道,“不会是要走吧?”

“没,”柳溯连忙转身,甩下两滴清泪,“我…回趟家。”

“跟先生告假了么?”陶尘皱眉,“你家在江对岸,一两日怕是回不来。”

“还…没,”柳溯别开双眼,“我会尽快回来的。”

“欸,”陶尘伸手,拦上柳的臂弯,“你爹他怎么样了?”

柳溯咬牙,将行囊甩上肩头:“死不了。”

“那…你小心,慢些走。”陶尘上赶两步,望着他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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