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宿命（2）（1 / 1）

陶尘摸着把手，拾阶而上，忽然只听骨碌碌一声，一团碎布翻滚着停在了脚下。

他凝神了片刻，弯腰将布拾起。布里包着的是一个人偶，披着村妇的麻裙，头顶一丛蓬乱的黑线，咧开的嘴角直指耳垂；翻至背面，只见剪刀划开了两道口子，棉絮从刀口绽开，上染着朱砂红。

陶尘平下气息，耳畔又响起一声惊呼。柳溯微颤着手，递给他一对泥人；穿着是村夫的短褐，肩膀上双双没有头颅，浑身被麻线捆得紧严，背后倒插着血字的“囚”。

陶尘将布偶摔回地上，仰头喝道：“有人吗？快下楼来！”

停了半晌，依然是一片死寂，脚下的木梯不堪重负地发出低响，如一串卡在喉咙里的血泡。

陶尘深吸一口灼气，捏紧刀柄，咬了一句粗话，脚步蹬蹬地踩上了楼。

二人转过弯，一对瓷人撞入了眼帘——只见二层的木栏两边，各放着一具瓷娃娃。左边的穿着新郎的吉服，被铁刀穿了肚肠，血染了半边身子；右面是半跪的童子，心口横扎着一枚银针，身上绘满了游蛇似的血痕。

陶尘和柳溯怔立在楼梯口，两只手暗颤地扣在了一处。

眼前的地板上空空如也，屋梁笼罩在暗里，窗帘轻轻地扫动着桌案，将茶杯拂动得阵阵作响。

试探着踏上地面，视野又阔了少许。衣橱的一侧有座神龛，供着菩萨，座下的莲花有些褪色，露出斑驳的泥点。

陶尘徐徐走近，只见香炉里积了厚厚一层灰，仔细看来，炉上还刻着“贞孝”二字。

忽然间，衣橱发出响动。

陶尘猛地转头，望见柳溯用剑鞘挑开柜门，嘴唇撇了撇，似乎一无所获。

“风遥！”陶尘捂住心口，“你也不打声招呼，吓了我一跳。”

柳溯只瞟了他一眼，额角排着密汗，绕过他，抱着剑往前走。

来到这层楼的尽处，二人方看到一扇卧房的门。白纱帐罩着门扇，仿佛与石灰墙融为了一体。

陶尘捏紧刀柄，猛地将门踢开，迎面撞见一副煞白的笑脸，连忙后退，把住了门。

傅雪贞盘腿坐在床沿，面前是一面菱花镜，盯着镜里的人，唇角高高扬起。

陶尘勉强站直身子，倚着门框朝她递话：“傅姑娘，你爹的案子有进展了，请随我来。”

“大人，”雪贞盯着镜子，泠泠地笑道，“你腰上的刀，都快拔出来了呢。”

陶尘指尖一松，随后又颤抖着握紧。

雪贞低笑一声，从床沿捞起两块布偶，伸手举向镜前：“这是我新补的娃娃，好看么？”

陶尘定睛望去，只见她把着两个人偶的脖子。一个裹着绿色的腰巾，颈侧被银针穿了大孔；另一个披着青绿的官袍，腰上套着银革带，头顶的官帽上压着黄纸，被亮闪闪的银针扎满了全身。

“这…”陶尘浑身透寒，“你为何要咒我！”

“咒你？”傅雪贞盯了他片刻，忽然笑道，“大人，你没做亏心事，我为何要咒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