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乘舟（2）（1 / 1）

床幔卷起，红彤彤的日光洒在眼皮上。柳溯揉开双眼，只见陶尘把着鸡毛扫帚，扫落床沿的积灰，身侧的桌台一清而空、明亮如鉴。

柳溯翻了个身，拿被角盖住了眼。

“风遥，你分明醒了，”陶尘将被褥掀起一角，钻近他的耳畔，低语道，“起身收拾行李，准备走了。”

“当真要走么，好快，”柳溯扒住枕头，将脸颊埋深了几分，“我还没想好…”

“怎么又没想好了，”陶尘将他抱着坐起，按住肩晃了两晃，“别告诉我你还眷恋名利，临行反悔。”

“倒不是名利的事，”柳溯抓下他的手，转头强睁开双眼，缓缓适应了窗外的光线，瞳孔中映出连绵的屋宇，“只是觉得…听惯了县衙的钟鼓，一朝要我离去，心里发虚。”

“原来是安稳惯了，”陶尘笑着掐他的鼻尖，“亏你还是商人之子，走南闯北都不怕，还怕走出这一方小池子？”

“经商的，就像是海中弄潮，一朝顺风得意，他朝粉身碎骨，”柳溯叹道，“在县衙里做事，起码我和我娘都一定能有饭吃。”

“这你放心，”陶尘挪向柳的身侧，替他轻轻盘起散发，眼波厮缠着勾起一笑，“我二人一年的俸禄，加在一起，交给你娘，够她吃十年了。”

“我娘的钱，我给便好，”柳溯怔怔地坐直，“为何要加上你的？”

“你这话说的，存心要和我生分么，”陶尘点他的额头，“我这一份，权当是彩礼。”

“彩…礼？”柳溯连忙抬袖，挡住发烫的脸侧，“你别取笑我了。”

“真心实意，何来取笑，”陶尘压下他的手腕，在颈后温吞吐字道，“我还要亲手将它，交给岳母大人呢。”

柳溯脊背一震：“陶尘，你不要乱来！”

“怎么，”陶尘啧啧几声，伸手捏他的下巴，“昨天晚上山盟海誓答应了个遍，下了床，便翻脸不认人！”

“不是这回事，”柳溯目光扫落，软下阵来，“我是说…银两我托人交与娘亲便可，你不必前去见她。”

“难道你临走了，不想见你娘一面？”陶尘皱眉，轻抚他的后背。

“不想。”柳溯目光一颤，避开陶尘的手，捂住鼻尖侧过脸去，良久，方才通红着双眼转过头来，向他比出抹强笑：“我知道你父母待你极好，可我不是——不要逼我了。”

“好了，不去便不去。”陶尘扳过他的脸颊，蜻蜓点水似地落了一吻，啜干了眼角的咸泪，“快起来收东西吧，我约了中午的船过江，别误了。”

“既然不用去见我娘，”柳溯绕开他的臂弯，重新钻进了被窝里，蹭了蹭枕头，“那我可以多睡一阵了？”

“你…算了，睡吧。”陶尘轻抚过他的发丝，摇头叹了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