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案起(4)(1 / 2)
是夜月隐林梢,火烛闪烁。柳溯手捧着案牍疾行,曲廊回转,正撞入一人怀中,黄纸飘簌簌散了满地。
柳溯怀襟一颤,屏息抬眼,见来者是个衙役,又须臾静如止水。那衙役一面蹲下捡纸,一面急匆匆说道:“柳大人,属下有急事要找陶大人。”
“什么急事,明日再说吧,”柳溯将案牍揽入臂弯,躬腰压低了声响,“他这几日劳形役命的,且放他。”
“不可啊大人,”衙役扯住他衣袖,眉头拧成急川,“傅家村那一块又死人了!”
“什么?”柳溯猛地回头,瞳孔睁得发白;转瞬又缩成一线,掣步便向外走。
来到陶尘窗畔,屋内一片漆黑;推门,放进一束月光,床帏低垂着飘荡,桌椅空空如也。
“他不在。”柳溯转身道。
“莫不是…”衙役目光一闪,“去菱隅楼了?”
“这…”柳溯缓缓垂头,耳廓发青又发红。
“大人,您快去找他吧,”衙役走远一步,压住嘴角的笑,“我们怎敢搅他的兴啊?”
“你…你们不敢,”柳溯翻眼,露出游走的红丝,“我便敢了么?”
衙役一怔,不再说话。
柳溯咬唇强笑,将拳背抵上窗棱,撑起腰身,缓步踏向了夜色。
凉县的百姓常嚼一句话:“铁面无私柳公子,青楼薄幸陶相公。”风流遗诟,空穴来风,自田野巷陌间起,直钻进柳溯耳中。人皆道陶尘是风月熟手、酒坊常客,揽梅香柳露于襟袖,萃琼浆玉液于肝肠。柳溯平日里锢步于县衙,竟未得亲眼一见。如今夜风熏熏,吹来脂香酒气,萦绕着鼻尖,愈近愈发酸、发痒。
竹梯上琵琶叮咚,配着莺声轻唱,犹如珠玉清泉,徐徐流泻而下。
“金翠羽,金翠羽,轻歌曼舞樊笼里;两鬓如云点金玉,双瞳似雾无悲喜;昼夜欢颜慎莫息,好谢恩客勤照理;朝送金缕衣,夕投五斗米;剪却双翅不得飞,无骨轻腰压罗绮;掬得清泪不肯流,客来再作梨花雨。”
柳溯听得眼热,失手推开了门。正望见陶尘拈杯斜欹在桌上,衣衫严整,寸缕未褪;四目骤然相对,眼底若有泪痕。柳溯脚步一乱,险些被门槛绊倒。
陶尘展颜笑道:“风遥可是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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