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团圆(1)(1 / 1)
清晨,柳枝垂曳,啼鸟啁啾。陶尘欹在桌上,正捂着呵欠读书,熹光投映出窗格花影,案前旧纸也烘香了几分。
傅进端着铜盆,出门伸了个懒腰,盆中水哗地泼上石砌,被晨风吹出粼粼金光。
陶尘抬眼,唇角骤然绷紧:“傅进,那是什么水?”
“洗、洗脸水…”傅进僵住,支吾着答话。
“不管什么水,都不许往外泼,”陶尘抬指敲案,“这是在县衙!”
“欸,知道了,”傅进赔笑,弯着腰近前道,“大人,我有一事正要找您…”
“别进来,”陶尘侧身,对镜压低眉头,“我官服还没穿好呢。”
“是…”傅进骇得一退,缩手立在檐下。窗纸上积了层厚灰,向内望只见朦胧的轮廓。
陶尘甩袖,拂却肩头的皱褶;银革带缠罢腰身,方朝傅进侧眼道:“你接着说吧。”
傅进连忙低头:“大人,我是想着,雪贞刚没了夫婿…”
陶尘正罢衣冠,吱呀推开门扇;恰望见傅雪贞蹑足上前,楚腰细弱,步若凌波,白衣素带,如一个光洁的瓷人。
陶尘撇开目光,正撞上对面柳溯含笑的眼,掩映在黄纱纸后,迷蒙似流云闪烁。
陶尘抬手轻咳,语气愈发坚冷:“她没了夫婿,找我来干什么?”
“这…”傅进颜面发赭,头垂得更低了些,“想请大人说个情,准她进贞节牌坊。”
“哦?”陶尘转头,“你愿意么?”
傅雪贞扬唇伏首,长睫扑朔,腮边透着红晕,似一株初遇东风、粉艳艳带露的水莲。周身覆着白麻,石灰棺里寄余生。
“唉,这年头,”柳溯推开窗扇,倚着镂花笑道,“进牌坊都要说情了,倒真像是个好去处。”
“柳溯,不许乱说。”陶尘敛眉。
“我自然不敢乱说,”柳溯倦倦摆头,“那里面住的都是圣人——我这个连举人都挣不上的庸才,还是噤声为妙。”
说罢打了个呵欠,睡眼益发惺忪,拖曳着步子转身,反手合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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