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巧到让你怀疑是有剧本的。

都有过这种体验吧，比如你认识了一个新单词之后，就总会遇到这个新单词。

《归去来兮》来韩国取景，本来要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John会忽然从香港离开，是因为撞破Sam的□□后，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旅行社的宣传广告，韩国七日游，还包第二天某韩国男团的演唱会门票。

这个男团在韩国不是什么特别火的组合，但是在香港学生中间似乎挺火。John本身倒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知道Sam是这个男团主唱的铁粉。当时一晃神，他甚至已经掏出来电话准备和Sam分享这个消息。但是终于没有。还自己报了这个团。

你看多巧，电影里要演这种剧情，窦庄就这么巧遇到了去韩国追星的王虓。

几天后，王导演这边剧本终于写好了。

镜头里，窦庄混在尖叫着的激动的粉丝中间，沉静地像一块石头。舞台之上，灯光绚丽，劲歌热舞，窦庄像是P进去的一般和周围格格不入。长镜头到第三分钟的时候，按照王导演的要求，窦庄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报旅行社之后，John身上剩下的钱也不多了。于是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中餐厅打着黑工。

中餐厅和一家卖冷面的韩国饭馆儿共享一个后巷。深夜，店里没什么客人的时候，John会搬个凳子塞上耳机在后巷里坐着听歌。在这儿，他经常遇到出来抽烟的冷面店的师傅。

John和冷面师傅语言不通，所以见到了也就是遥遥点个头。但是他能感觉到，冷面师傅的视线总是穿过烟雾穿过夜色落在他身上。

又一天深夜，二人再次在后巷遇上。本来相安无事，但是冷面师傅忽然走到坐在中餐厅后门边儿的John面前，递给他一颗烟。

接着就是王导演心心念念一定要加进电影里的窦庄在夜色中吸烟的画面。

但是和那晚窦庄和王导演的吸烟不同，这次的吸烟，以冷面师傅附身亲吻阿John结束。

冷面师傅的常年掌厨的有力的手钳制住阿John的下颔，冷面师傅的嘴唇上的干皮摩擦着John柔嫩的唇，坚硬的胡茬擦得John细嫩的皮肤微微发红。

John夹着烟的右手无处安放，积攒下的烟灰因为他右手不经意的颤抖而掉落。

John并非要反抗，他只是想将手中的烟熄灭——在冷面师傅的小臂上。

第二天，John和老板结清了人工，离开韩国。

韩国的戏，最后一场，拍的是那场后巷里的吻戏。

然而这场吻戏连续拍了三个晚上，王导演始终都不满意。

在王导演的脑海中，John的反应应该是生涩的，是讶异的；但又是有点儿想借此尝试理解Sam和Shawn之间被他撞破的那事儿，所以决定对陌生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亲吻顺其自然的。

但是窦庄的表演，是纵容，是一种心如死灰之后的逆来顺受——而且被男人亲吻这个事儿，窦庄又表现得有点儿太过娴熟。

王导演本来不是喜欢干涉演员演绎方式的那种导演，他是那种全凭演员悟性，但是不满意又绝不收货，一定要拍到他心目中的画面的导演。

但是在窦庄这儿，好像拍多少次，最后结果都一样。

当晚收工之后，王导演带着窦庄去了酒店的天台。

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天台上除了他俩并无旁人。王导演在花坛的边缘坐下，望着首尔的夜景，窦庄见王导演并没有要很快起来的意思，就也挨着王导演坐了下来。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窦庄一如既往地处之泰然。最终是王导演打破这沉默。

“还记得你的初吻吗？”

“嗯。”窦庄从来无法忘记任何事。

虽然做导演的，为了把剧情需要的演员的某些情绪激发出来的时候，往往不得不挖掘演员的过往。但是王导演并不是那种愿意知道太多的人，他并不想知道每个演员每种情绪的起点，他只需要演员自己知道就行。

“如果初吻不对的话，想想你第一次完全被动地承受一个吻的时候——有这种时候吧？”

王导演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扭头观察窦庄的反应。见窦庄仿佛陷入回忆。

“你对对方的举动并非百分百赞同，但是一则你被对方钳制住；二则你也有点儿好奇这样的接触到底是什么感觉。这样一来，对方的钳制倒仿佛是件好事了——你是被迫的，如果你想中途反悔，或者事后后悔的话，你完全可以把责任都推给对方。……”

王导演循循善诱，一边给窦庄剖析角色的心里，一边帮助窦庄建立和角色间的共鸣。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王导演一直观察着窦庄——每个好导演，都该是冷读的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