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窦庄的双眼定定地望着远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但绝非是愉快的那种。王导演见窦庄的双眉不经意地幅度极小地微蹙又很快恢复原样，来回好几次。

王导演拍拍窦庄的膝盖站起身来，猛然欺身钳制住窦庄的下颔，一寸寸逼近窦庄的面颊。

窦庄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慌乱，有了惊讶和无措，甚至在王导演的嘴唇快碰到他的嘴唇的时候，福至心灵地闭上了眼，睫毛颤动。

王导演松开他，窦庄却迟迟未睁眼，维持着仰着脸的姿势，眼泪从闭着的，睫毛颤动的双眼涌出。

王导演的视线定格在窦庄的面部。他忽然有了新的更好的主意，他要让John和冷面店师傅的吻以John莫名其妙的眼泪作为结束。至于之前演唱会现场那个落泪，王导演这会儿再看又觉得太过刻意和俗套，最好是删掉。

在韩国的主体戏份就这么结束了，剩下的几天里，摄影师又在外面补了一些空镜头。最后一天拍摄，王导演忽然有了新点子，也不清场，要摄影师拍下大量真实的窦庄穿梭于各色街道和小巷的画面。

离开韩国之后，按剧情走的话，John应该是先去欧陆，最后以英格兰做结尾。但是欧陆部分的故事，王导演只有一个非常粗略的想法，就是John是夏天去的冰岛，找了一间华人开的小旅馆儿打着黑工，因为极昼，到离开都没有看到极光。

为了节省时间吧——没错，王导演也不是真的就那么任性，能够心安理得地虚耗演职人员的时间和投资方的钱。为了节省时间，《归去来兮》一行人决定先去英国，拍摄剧本已经比较完备的英国部分的戏。

在韩国的最后一晚，李宰元作为东道主给剧组饯行。

要说这李宰元，在韩国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大佬级影帝。演技炉火纯青只是基本操作。把他和其他优秀演员区分开的，是他的长袖善舞。

“长袖善舞”这个词儿，听着好像不太正面。但是到了李宰元这种地位，还愿意多运用人脉提携帮助年轻电影创作者——如果他因此而显得略微市侩钻营的话，其实反倒更显得他真心热爱电影这门儿艺术。

王导演和李宰元神交已久。这次来韩国拍摄，不管是选景还是拿许可证，李宰元都帮了王导演不少忙。最后甚至还亲自披挂上阵，客串了冷面店师傅这个角色。

唯一欠缺的，是李宰元英语不是特别好，所以和王导演交流的时候，总要有窦庄在中间当翻译。

这晚也是，酒足饭饱之后，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都纷纷离场回去收拾睡觉。窦庄却被二位大佬夹在中间，当着人肉传声筒。

当过口译的都知道，太累或者时间太长的话，有时候做翻译的脑子就干脆疲了，完全是机械地在翻译，听的话说的话已经根本不过脑子了。

窦庄这会儿就处在这种状态，他虽然在中间翻译，但具体这二位在聊什么他根本没注意。

快收尾的时候，李宰元忽然问他明天就走了今晚不去看看首尔的gay吧吗？

窦庄的脑子根本没在转，原封不动把这句翻译给了王导演。

李宰元朝王导演摆摆手，意思这话不是问他是问窦庄的。

窦庄见王导演没搭话，扭头看王导演。

“人家在问你。”王导演含笑提醒窦庄。

窦庄反应了一下，回想起李宰元问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窦庄迷惑不解地看着李宰元，他倒不知道自己原来gay得这么明显。

李宰元和王导演相视一笑，拍拍窦庄的膝盖，“想去的话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

窦庄招牌式地没言语，陷入自闭。

李宰元和王导演用英语简单地又客套了几句之后，把王导演和因为陷入自己思绪而显得有点儿呆滞的窦庄送上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之后，窦庄还摇下车窗问李宰元为什么会知道。

李宰元退后一步笑着朝他们挥手告别，并未回答窦庄的疑问。

出租车开始行驶之后，窦庄扭身问坐在旁边的王导演：“你也知道？”

王导演笑看他，“没事儿，我不会歧视你的。”

“但是，为什么？”窦庄的特点之一就是绝不轻易放弃追求答案。

王导演见糊弄不过去，才跟他解释，说主要是因为他表现得有点儿太习惯和男人接吻了。说完又怕窦庄有心理负担，补充道，“咱们这行这种太多了——我和李我们也是年纪大了见得多了，其他人不一定能感觉出来的。”

不愧是自己写剧本的导演，这话说得巧妙。前半句说“这行这种事多”，首先让窦庄不觉得自己是孤军奋战，又暗示他不会影响继续从事这个行业；后面两句，又告诉窦庄这事儿他掩饰得很好，能看出来的人并不多，可以安心。

当然这一点上，王导演倒是有点儿多心了。其实窦庄这人特别简单，他问什么，他就是想知道什么而已。

窦庄所好奇的，只是作为gay的自己和直男相比，平日里的举动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听答案原来差别还是出在亲热这种事儿上，窦庄倒是多少有点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