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今日的功法习的如何了?”
“师父,今日可否不习?”
“为何?”
“我要去参加一个道友的婚礼。”
“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将落下的功法补上。”
“是,师父。”
师傅待我走远后,叹气道:“傻孩子,你以为师傅不知你要去参加谁的婚礼?劝你你不听,只能由着你自己去了。”
“今日好热闹啊!”
“可不是嘛!”来人兴致极佳的讨论着今日的婚礼。
“咦,这不是正一派陵宜山的青莲道姑嘛!”我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数落,鄙夷,不解和看好戏的一切不好的情绪。可是这些显然已经成为了我的家常便饭,习惯了,自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山积君好!”既然已经习惯了,自然就不会存在针锋相对或是大眼瞪小眼了。况且从小师父教导我的便是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礼仪、失了分寸。所以,我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礼了。
回完礼,我便径直走进了大堂,看着这喜庆的气氛,我这被闷了许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我这个人因为生来性子爱热闹只是后来变得淡薄了许多,也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了,所以极少有人愿意与我相交。然而道界却少有人不知道我,倒不是因为我才情有多出众或是修为了得,仅仅只是因为前些年因为年少,做了些所谓的“见不得人的事”。虽然认得我的人很多,可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主动交谈,即使有人愿意与我一同交谈,多半也是挖苦。我倒也不在乎这些细节,毕竟这样只身来去,很是自由。
我自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便坐下,入了酒席。看着酒桌上这些吃食,摸了摸肚子,虽然不饿,可是因为仅我一人一桌酒席,着实无聊的紧,便吃起了东西,解起了闷。我虽然是个道姑,可是我却是能饮酒的。
正一派大多是男道士,所以我从小便跟一群男的一起长大,性子也像个男的,没半分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别人不把我当做女孩子,我自己也从未认为自己有半分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浅尝了一口酒,暗自赞叹道:“这吃食的味道不怎么样,这酒却是好酒。”
吃酒吃的我甚是欢喜,我这人极好喝酒,可是不知为何虽然喝了这么多酒,酒量却还是不怎么样。嗯,甚至可以说是酒量有点差吧!所以我虽然只是独自饮了几杯酒,却还是很容易醉的不省人事,醉后的事便一概不知了。
眼皮好重,我艰难的睁开了眼,看着屋里这些陌生却十分喜庆的陈设,不由得出口自言自语一句:“这是哪儿?”
“姑娘,你醒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并未应声,只是长着耳朵等待着她的下文。
门外有两个人正在对话,虽隔得不远,但因从小便患有耳疾,这耳朵已经不大好使了,听得不是很清楚。
接着便有人推门而入,我看见那人的脸先是楞了一下,接着便若无其事了。空气安静了一会,我觉得再这样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打算起身离开。
对方开口了,“芋蒙,你今日来,可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
我插话:“我今日来,是来祝贺你的!”我走近,离他大概只有一步的距离吧!我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感觉他的表情有点怪怪的,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你就没有一点难过?”
“不知我为何要难过?”我十分不解,心下一想,似是明白了什么:“你今日大喜之日,你高兴,我难道不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吗?”
“可是我并不高兴,我以为你喝成这样是因为你难过,我以为你会像十年前那样大闹酒席,我以为。。。”霜幼头低了下去。
早知道会遇到他,我就听师父的劝不来参加这个婚礼了。可是不来,心里又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毕竟是陪伴、护了我这么多年的三师兄啊!他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
“我那是因为一个人实在无聊的紧,所以便一时没管住嘴,多饮了几杯。至于十年前我已然放下,师兄也早该忘了才是。”我说着说着,实在站不住了,便了坐下来。我又接着说:“再说了,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喜欢喝,也喝得多,可还是很容易醉。”
“所以你真的未曾喜欢过我?”霜幼不死心的问道。
“未曾!”刚刚还是嬉皮笑脸的我,笑脸收了回来,语气也淡了下来。这个问题,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总害怕直接言明会伤了我两的情分,所以总未说清楚。如今他既然已经要成亲了,即使说不出口,却还是说了出来。
“那你以前对我的好又算得什么?”霜幼的眼中竟落下泪来。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哭,第一次是因为我年幼时因为受了藤鞭,差点没挺过来,那时他十五岁,我十三岁。时光过得好快,如今他已经二十八岁,我已二十六。
“以前我只当你是我的师兄,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既然已经与资郡懿在一起了,那便好好待她。”说完我便径直走出了房门。
“芋蒙,芋蒙,”
他一遍一遍的叫我,我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为何你竟对我如此狠心?”我已走出了一段距离,仍是听见了他吼出的这最后一句。
“我既对你无男女之情,自然不能让你有一点希望。”只是他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这一句。
年少时候的我极其顽皮,生来性格就比较顽劣,又因着我是山上唯一的一个女弟子,师傅师兄们宠着我,性子嚣张,任性、脾气坏,师弟们也由着我欺负。可是,我的少年时光却并没有一直这么快乐。
我九岁那一年陵宜山因为一场天降的灾难,一块天外飞石砸中了陵宜山的邻山,擦出火苗,燃起大火,火势延续了三天三夜,硬是把两座山都烧的光秃秃的。
因着大火烧了山,我们的东西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实在搬不走的也只能由着它被烧了。没了落脚的地方,师傅便带着我们一众弟子去到了陵宜山下的陵宜村讨生活。
我们在山脚的一处较偏僻的地方住了下来,因为这里挨着山脚,蚊虫较多,所以这里只有我们陵宜山上的人住在这里。山下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年了吧。
在十岁那年的除夕夜,我因为觉得实在无聊,便求师傅带我出去玩耍。师傅喜静,可又不忍心扫了我的兴,便让我的三师兄霜幼带着我去镇上的街市玩。
“师兄,我要吃糖葫芦!”我嘟着嘴开始撒娇。
“嗯,好,既然芋蒙想吃,师兄给你买。”
“三师兄最好了。”我开心的直拍手。
“三师兄。”
“嗯?”
“我想玩那个。”我指着那个孩子里的鞭炮。
霜幼并没有马上答应我,我知道他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见他没有反应,我竟自己跑了过去。就很霸道的对那群孩子说:“我也要玩,把你们的爆竹拿来给我吧!”我在山上当小霸王当惯了,一向蛮横。
“凭什么给你?”其中的一个孩子回答道,那个孩子应该是他们的老大吧。
我二话没说,跑过去就那带头孩子脸上挠。那孩子估计长这么大没被这么打过,竟“哇”的哭出了声。他家的大人闻声赶来,此时的我,本想直接把爆竹从那个孩子手里抢过来,可是,三师兄及时将我抱起,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行为。
“你这泼辣孩子怎么回事啊”那家孩子的娘亲抱着她家孩子,手指着我。
“这位大娘,对不起,我家小师妹不是故意要挠你家孩子的。”霜幼急的脸都红了。
听完霜幼的致歉,那大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可我偏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就是故意的。”说完还朝那大娘吐了吐舌头。霜幼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娘,我这师妹比较顽皮,还希望大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的才好。”说着,便拿了一些钱递给那个大娘,那个大娘便也就识趣的拉着自家孩子走了。
我却并未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三师兄也并未苛责我半分。
“真的很想玩爆竹?”他的温柔,这一世再无第二人,好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似的。
“嗯。”我眨巴眨巴了眼睛。要说撒娇,这陵宜山上我说第二绝不会有人说第一。
看着我那满含泪水的眼睛,霜幼摸了摸我的头:“真的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那走吧。”霜幼牵起我的手。
“三师兄,我能不能在这儿等你?”
“为何?”
“蒙儿,”我正在想要用什么样的借口糊弄三师兄,突然天空一声“砰!”原来是烟花,脑子一转,忽生一计:“蒙儿想在这里看烟花,好漂亮喔!这里看烟花的视野刚刚好。”
我可怜巴巴的看向三师兄,他抬头看了一眼烟花,又看了看我,他笑了:“嗯,好!那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眨巴眨巴了眼睛,笑着点了点头。三师兄走后,我又想起了他刚刚的笑,那时候不懂,只觉得那笑很好看。“怪不得山下那么多的女孩子借口烧香来偷偷地看他。原来三师兄笑起来竟这么好看,可为何原来从未发现,难道是刚才的烟花晃了眼?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突然额头一阵吃痛:“啊!是谁?谁用石头偷袭我?”我朝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男孩子。我心里暗想:一看他那个样子肯定很好欺负。
我来到他的面前,他蹲在地上,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尽然傲慢:“你为何打我?”
他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一把硬是将我拽的蹲下。“你,”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必刚才的气势弱了几分,他拽我的那一下,我感觉到他的力气比我的要大好多,如果我两打起来的话,我绝对打不过他。没办法,我就是一个没骨气的人,遇弱则强,遇强则怂。只要有三师兄或者陵宜山上的其他人在,我就是一个刁蛮、任性,完全不讲理的人。
他又死死地箍着我的手,我根本挣脱不开。“你是谁?”感受到对方比我厉害,我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气势不自觉的减弱了几分。
他松开了我的手,将他的衣袖放到我眼前来,“你看不见吗?”我大概扫描了一下,想来他一身破破烂烂的应该是个行乞的人。我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坏人。
“不要用你那同情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要真是觉得我可怜,不如多给我几个钱,还有些用处。”他明明看上去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却好像对什么都没所谓似的。
“你很需要钱吗?”
“对。”
“你要钱干嘛?”
“我要给我爷爷买药,他得了重病。”他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前面隐隐约约来了一群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他那眼睛里泛满了泪花,他眼里的泪花出现的可真是神速啊!
“什么忙。”我高兴地问道,我性格虽有很多缺点,可是心底里却是很善良很容易心软的。
“待会会有人来把我带走,他们会给你钱,你能去这个地址帮我爷爷买药吗?”说着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地址。“可以吗?”
“好呀!”我痛快的答应了,接着就是一阵头晕。彻底晕过去之前,隐约感觉他笑了,“对不起咯!”只是那句对不起听着好没有诚意啊。
醒来只觉得头重,很是不舒服,眼前一片黑,我竟然被关在了木箱子里。十岁的年纪遇到这样的事情正常反应是什么样子的呢?当然是哭了,从小到大,跟着师父别的本事没练出来,就是特别能哭。
我哭了一会,果然有人来了,听他们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便压低了哭泣的声音。
“这女娃娃要如何处理?”
“以往的长的好看的女娃娃都是卖给富贵人家的,”听那厮说完那句话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人接着说道:“这次的这个长的虽说不丑吧,可也确实算不上漂亮。”
我的内心受到了暴击,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总不能怪人家太诚实吧。
我心想:漂亮的卖给富贵人家,那我是不是要被买到那些穷乡僻壤?
“可是,少爷好像并不想把这个女娃娃卖了。”另一个小厮说道。
“少爷何时能做这个主了?”
“可是,你别忘了,当家的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少爷。”
“我就不明白了,那耿瑆禾分明不是亲生的,当家的却这么疼他。”
“你快闭嘴吧!要是让当家的或者小少爷听见了,小心我两个送了这两条小命。”
“我就是替大少爷和二小姐不值。”
“呵,你替人家不值?人家什么命,你什么命,轮得到你为人家不值?”
那小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的低下了头。那两个小厮说完了话便出去了,当我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满心绝望,害怕。在陵宜上我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可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在山上长大的,山下的世道是什么样子的,我实在不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种害怕便是由于对未知情况的不清楚的无措感。
这几天一直被关在木箱子里,几乎都见不到光明,只有到吃饭的时候才会有人送吃的来,那时候才看能看到久违的阳光。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在这被关的半月里,我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每当我以为自己得逞的时候,都被守卫抓了回来。并且每次回来之后,我的口粮都会减半,跑了两次后便不敢再跑了。要是这家人真是做贩卖人口生意的,那我就这样死了也都不会被发现的,所以,逃跑这条路该是行不通了。
这天,差不多到饭点了。有人进来要抬走我,我当时心就慌了。我哭着喊着:“师父,师兄,你们在哪儿啊?你们快来救芋蒙,我一个人好怕啊!”
“你这女娃娃真能哭。”因为我还在木箱子里,看不见人脸,听着声音很粗,肯定是个糙老汉。
那些人抬着我走了一会,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被人挡住了去路。一个稚嫩熟悉的声音传来:“父亲,我要她。”我总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再仔细一想,“这不是那晚骗我的那个人?”我只敢小声嘀咕,生怕他们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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