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前途不知如何，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方歌当晚仍然请了衙役们，两天后，李书来也办了一场宴席，不过宴席上的客人是县城内的富豪乡绅。

“结果如何？”梁梓珉向宿醉初醒的李来笑了起来：“筹集了一千两！”

一旁的冯秋生惊叹：“居然筹集了这么多！”

李书来笑道：“我们县的富豪和乡绅们本就仁义，昨夜张老爷更是带头捐了五百两纹银，别的大户也都纷纷响应，这才筹了这么多！”

一千两对于方歌来说，不过是出门时父亲随手给的盘资，可对于这座小县城，却是能筹措而来的全部赈灾钱款。方歌莫名有些愧疚道：“我身上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还差多少？要不我写信再跟家里要点……”

李书来摆了摆手：“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外地人，为我们出了这些力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怎么还能赖上你呢？救灾是个无底洞，你还是别掺和了。况且近年没有大灾，朝廷囤粮应当充裕，咱们只撑过一阵，等着朝廷赈灾就好了。”

李书来这么说，方歌自然相信，也就放下心来。往后几日，李书来巡查县内各处，统计受灾情况，梁梓珉随行，方歌则被布置了作业留在客栈。虽然不满，但方歌相信梁梓珉的安排，也就老老实实待在县城中作诗写文，闲暇时与剑十八一同到街上闲逛。

县城中很多地方都在招工买奴，街上游荡的百姓也多了起来，他们大都衣着简陋，但还可以蔽体；面带难色，但还有些精神，应是附近流浪而来的灾民。此时的流民还不算太多，加上商铺们想讨便宜，趁机低价雇佣，这些流民倒是都有去处，也未带来什么忧患。又几日过去，方歌再上街时，街道两边或站或躺，竟已全是灾民。

相比几日前的流民，这些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色恹恹，多有伤病。此时商铺、乡绅招工买奴差不多都已经结束，没有可供这些人暂宿的去处，他们又缺钱少银，生活难以为继，好一些的跟丐帮混在一处，想靠他人施舍暂时过活，有那心狠手毒的，或偷或抢，维持生计。

方歌看着抱在一起的妇孺，心中哀悯：“岁暮锄犁付流水，不知何处抛妻子。我还曾觉得被关在家中就是人间最大的痛苦，世间再无人比我可怜，如今才知曾经的自己多么可悲可耻。”

剑十八闻言拉住了方歌的手，安慰道：“好在是夏天，山野丰饶，天气又暖，他们要好过的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也不必太过挂怀。”

今日方歌与剑十八出来是为了找铁匠为剑十八打磨剑刃，到了地方，剑十八将长剑交给铁匠，自己亲自监工，不肯离开半步。方歌初时还陪他一起，但铁匠铺高温高热，方歌又极不受热，不过一会便汗流浃背。剑十八看的心疼，哄他出去买些甜水，方歌知晓剑十八心意，趁铁匠不注意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跑了出去，到一旁的甜水铺子等待剑十八。

铁匠铺子在城西，此处虽在大雨中受灾，但断壁残垣反倒给灾民提供了栖身之所，所以灾民聚集。方歌衣着锦绣，面白肤嫩，坐在卖水的小铺子旁边，在一群灾民中尤为显眼。剑十八拿着剑出来时就见方歌捧着小碗一口口小啜，又乖又软，整个人都发着光。剑十八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正打算抬步过去找他，忽见一青壮猛然扑进方歌怀里，将方歌撞翻在地，扯掉方歌腰间佩囊，转身就跑。

剑十八又忧又怒，冲上前抱起方歌，方歌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攥着空空的小碗。剑十八焦急地问道：“哪里受伤了吗？”

方歌这才觉得有点疼，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看了看被糖水打湿的衣袖，瞧了瞧空空如也的腰间，抓住剑十八说道：“我没什么事，但是他把我的钱袋和葫芦抢走了！”

剑十八抓住方歌被扯坏的腰带给他系了扣：“不必急，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说罢脚下一用力，飞身而起，在房屋上跳跃起落，不多时便找到了抢方歌东西的青年，一跃而下将人揪住。那人还有些功夫，从剑十八手下滑过，妄图再逃，没想更激怒了剑十八，剑十八索性一剑拍了过去，正中那人心口，那人当即倒地，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只能乖乖被剑十八揪着领子拖了回去。

剑十八将人扔到方歌脚下，此时那人才缓过劲儿来，捂着心口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剑十八将那人抢的东西还给方歌，方歌笑着接过，才又板着脸对那人呵斥道：“看你年纪轻轻也有一把子力气，居然偷抢为生，真是不知羞耻！”

那年青人脸都皱成了一团，又喘了几口气才说：“你……你当我愿意……你们富家公子哥，不……不知民间疾苦，你们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我们……我们天天连饭都吃不上，你们……你们还好意思，好意思说我！”

方歌冷笑：“我不偷不抢，自己花自己的钱，喝完糖水怎么了！如今天灾作孽，很多百姓都背井离乡，大家都有难处，但有多少是自食其力，有多少坚强度日，别人都坚守道义，你偷鸡摸狗倒是有理了！不知羞！”

青年红了脸，却仍梗着脖子说：“我也知道抢东西不对，咱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认！可是那么多灾民我从来没抢过，我，我不是看你有些钱，被我抢一点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吗……”

方歌眉毛都立起来了：“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有钱我就活该做冤大头吗！难道我的钱是天上掉的、地上捡的吗！我又不是为富不仁，我也没少帮忙救济，怎么我的钱倒该抢了！”

方歌句句都有道理，青年实在没得反驳，只得喏喏道：“我确实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会把你推倒……其实我看你白玉童子一样，心里挺喜欢的……我也没想抢你东西，我是实在没办法，想着先救救急，之后再还你的……”

剑十八听的生气，上前给了他一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说的倒是好听，真是救急，为何不好言相求，还还，你连我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还！”

青年辩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就住在城东那家大客栈，我见过好几次了！”

好啊，还是早有预谋！剑十八更加愤怒，又要上前教训，方歌笑着拦住：“十八哥别急，我看这人有点意思，我们问问他。你说是救急，那是救什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