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离婚(2 / 2)
“徐一鸣,我不爱你。”
“嗯”我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从头到脚被一刀劈开,一颗心也被劈开,劈成两半,两半都是他,一半十二年,一半四年,两半心加在一块十六年,满满当当,全是他。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来提离婚了吗?”
“徐一鸣你是不是一直爱着蒋氓?”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可是鬼使神差地,我想都不想,就“嗯”了一声。我想起蒋氓以前说过,我的反应机制很独特,无论碰上什么都是先启动第一道开关,除非万不得已,才会启动第二道开关,蒋氓说,那第一道开关就是“没事”,“没关系”,“我不爱闻胥”,第二道开关才是“有事”,“你听我说”,“闻胥我爱你”。蒋氓问我,你的第二道开关是不是已经坏死了我回答他说当然没有,他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检查一下,万一坏死了就麻烦了。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我却是实打实地后悔,我想,那第二道开关,恐怕是真的永远坏死了。
那就这样吧,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第二道开关到底会为他打开什么样的世界,他永远不知道,我就永远都不会输给他,他爱着别人,我也爱着别人,我并没有输给他。
“那这么多年,还真是委屈你了。”闻胥冷着一张脸看我,他生气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刚才那么痛快地承认让他感到没面子,这一刻我心里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我终于在他面前扳回一成,哪怕是假的,哪怕是我作了弊。
我也看着他,笑着说:“是有一点委屈。”
闻胥把打火机朝我扔过来,刚好侧着我的脸飞过去,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我感到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痛,我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我站起身来,依然紧攥着两只黏糊糊的手掌心,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闻胥我真讨厌你。”
我说完这句话就跑上了楼,一进房间我就倒在了地上,我全身都在冒冷汗,我摊开自己血糊糊的手掌,慢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恍惚间我听见闻胥冲上楼的声音,他应该是气冲冲地冲到我门前,他不停地用手拍门,大喊着“徐一鸣,徐一鸣,你给我出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我看见河边坐着一个孤孤单单,衣服脏兮兮的男孩子,他好瘦啊,可我突然间就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走到他身边坐下,他侧过头来看我,他的眼神清清亮亮,我的心跳得飞快,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想也不想地就塞到他怀里,然后我就跑开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隔壁新搬来那家的小儿子,我听我爸妈说他父母好像是在虐待他,我又气又心疼,暗暗地发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那时候我才不过十三岁,而他应该都快十六了,个头比我高出一大截,却比我瘦得多的多。我总是把自己的零食攒起来,每过一段时间就塞到他怀里,然后再跑开,像个小神经病一样,我猜他一定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那些零食他到底吃了没有,但我想,应该是没有吧。
我有时候也能听见他父母打骂他的声音,我就一个人边听边哭,恨不得冲出去保护他,把欺负他的人都揍一顿。我每天都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快点长大,把牛奶当水喝就为了自己能长高一点长壮一点,等到我十五岁上高中的那一年,我长到了一米七六,我高兴极了,那天我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想着这一次我要跟他说话。
可当我兴高采烈地回家之后,却发现隔壁已经人去楼空,我妈说他们搬走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他们搬去哪儿了我妈说不知道。那一天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一些什么,还没来得及搞懂,却已经早早地失去了。
我只记住了他的名字——闻胥,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知道他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一想到那个瘦长的孤单的背影,我就心疼得厉害。我去寺庙里给他求平安符,每一年求一个,寺庙里的住持都跟我混熟了,问我是帮谁求,我说是帮我喜欢的人求,住持笑,说佛祖一定会保佑他也保佑我的。
我想那个住持还是骗了我,佛祖只保佑了他,并没有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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