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第二日顾均是在刘安有意压低声音的一声声“陛下”中醒转的。看着面前的东西不再是一片明黄，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穿越回现代了，醒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在方舒桐的房中，身上盖在是昨夜送出去的狐裘。

刘安适时的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方公子在里屋睡下了，昨晚守了陛下半宿，刚睡下一会儿。”

“你这老人精。”顾均因着这句守了陛下半宿喜上眉梢，又蹑手蹑脚地进里屋去了，手上的狐裘轻轻搭在被子上，看着那人被一圈绒毛围绕，忍了忍还是没敢亲一口。刘安全程在外间低眉敛首，不看不听不问，小命要紧。

大年初一，皇帝要亲自到天坛祭天，以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是以一大早顾均就率领着文武百官去了天坛，他在礼官的主持下，一步步跪拜，心中却始终想的是宫里的方舒桐，不知道人醒来了没有，不知道用过早饭了没，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想我……

顾均想大概自己是真的没救了，这爱恋来的毫无章法，又汹涌异常，几乎要将他吞噬，好几次他都差不点忍不住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他始终没有那个胆子，方舒桐这类的人过刚易折，他怕把人逼急了，是以这心思柔肠百转，就是不敢表露。

春天的时候，他遣人把方舒桐带到了御花园，那是相识的一周年，彼时的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般美好的人物。他站在当初和刘安对话的花池旁，看刘安领着那人自小径上走来，方舒桐看见了顾均，眉眼间不自觉的染上了轻轻浅浅的笑意，惹的顾均一时失神，满园的花都没有那一人的笑颜明丽。他将人叫到近前，告诉他，他们是如何相见，告诉他这缘分是多么奇妙，他感慨春分的御花园在他眼中是多么美，是多么的令人心驰神往，它像是带着方舒桐的气息，让顾均撞上了，相遇了。方舒桐笑着应他“总会是相遇的。”“不，”顾均心想，这是我穿越几千年才得到的相遇，是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可是那又如何，看到身边人清浅打的笑意，这一切就都值得了。没有现代文明，没有科技，一切从头再来，但是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好。

亭子里摆着一应水果点心，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噗噗往外冒热气，顾均着手泡了一壶新上市的绿茶，送到方舒桐手边：“尝尝怎么样。”

“圣恩隆厚，自然是不差的。”方舒桐笑着调侃了顾均一句，依言执了香茗细细去品。“上口微苦，却有回甘，只是似乎和以前喝的略有不同，更为甘甜。”

“是长白山的一眼泉水，昨日刚送进京的。舒桐果然是品茶之人，朕喝了半天也没喝出和以前有何不同。”顾均说着顺手又为方舒桐倒满了一杯。

“不着急，慢点喝，要细细品的。”方舒桐莹白的手指摩挲杯壁，眼睛盯着杯中的浅绿，鼻尖轻轻去嗅那一丝似有似无的香气，分明是最普通的品茗，看在顾均眼里也是美打的不可方物。

“无妨，还有好多这泉水，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回去慢慢喝。”他没有说这是专门派人去长白山取的，因为时间紧，只带回来两坛。这是他送给方舒桐的礼物，相识一周年。他要方舒桐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这泉水的甘冽。

方舒桐笑着并不回答，他的拒绝何时又被采纳过呢。相识一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当时怎么敢想和年轻的帝王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天呢。他不知道对于面前之人是怎么样的感情，看见了，只觉得满心欢喜，一日不见又甚为想念，师傅曾经说过他们弹得皆是别人的情思，万万不可把自己置身其中，不知道他现在算不算违背师训。可是他真的好想好想和他这般日日都能见上一面，他愿意为他抚琴了。

冬去春来，夏水涨逆，自那日两人在御花园畅谈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顾均日日来小院，晚膳也经常在这边用，只是最近来的少了，待的时间也短了许多。听闻是南方水患肆意，已经淹了好几处城镇了，消息传到京师，顾均发了好大一通火。方舒桐想最近他来的少了，可能是忙于公务，他不应该怪他的，可是内心就是酸涩不已，想和他说你想听什么曲，我弹给你听，弹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来。可是，顾均来了，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那人眼底的墨色，就好像吃了好多酸梅一般，假装的困倦，想让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