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2 / 2)
冯折缓缓收起自己那本字帖,看了一眼她那本古籍的书封,中规中矩地一拜兰殷,“公主恕罪,冯某方才不过是班门弄斧,实际上知之甚少,恐怕……”
“哎呀——!”
堂内鸦雀无声的,秦凰偏偏又骤然声起,语不惊人死不休,把那两人吓了一跳。待到冯折扭头去看她,秦凰小脸一垮,假哭起来,“冯夫子,本宫腿疼!肯定是天寒地冻伤着了!”
兰殷觉得这位公主实在是很吃得开,无语地冷笑了声,“兰殷是听说清河公主摔伤了腿,却不想区区皮肉伤半月有余竟还不见好,原来这天寒地冻也能加剧摔伤?”
假哭得太过了些,把冯折给哭笑了,那人草草把几本字帖收起来,从袖子里取了一方帕子给一滴眼泪也没有的秦凰,陪她演戏,“小殿下的腿伤伤得不巧,偶尔发痛也常有,这几日大雪不停,也是该到回栖梧宫敷药的时候了。”
这番话令秦凰十分受用,配合地点了点头,“按理说兰殷公主是外客,想同本宫的夫子一论学问,本宫理应理解才是,大楚毕竟不是燕国这等边陲小国,这些风范也应当是有的。”
“可本宫这腿伤得实在不巧,若耽搁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好,”说着见冯折收拾完了东西,乖顺地冲他伸出胳膊来,大抵满心只想和兰殷作对,一时也没觉得这个动作十分亲昵。冯折扶了她一把,秦凰就驾轻就熟地往他身上一跳,看兰殷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实在是不得已,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她这一天不大好的心情仿佛在这会儿吞下一颗解药,连带着冯折都觉得她整个人轻快起来,打着伞哼哼的小曲和百灵鸟似的,走出几尺地,冯折故意不知地回了回头问她,“小殿下要考的书还没背完,怎么还这么高兴?”
“能让她吃一次鳖,可比本宫背出十本论语还高兴,”秦凰心情好极了,“况且只要本宫在寿辰上表现突出,即便这书背的不好,父皇也不会责罚的,担心什么!”
冯折轻笑,“可草民却听说,小殿下这份寿礼准备得七七八八,还不大圆满。”
秦凰点了点头,“唔,是不大圆满,不管怎么改,总有些恢宏不足,杂乱无章的,本宫又不大想去向宫中的乐姬讨教,那样一定就很容易被父皇发现这个惊喜。”
冯折的脚步顿了顿,秦凰以为是自己的伞没打好,举得高了些,却听见那人说,“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可助小殿下一臂之力,将您的曲子改得如意。”
“什么法子!”秦凰惊喜地凑近了一点,有些热腾腾的小脸逼近脖子,烘得冯折脖子一烫,耳朵尖也顺势攀上一片热气,“你果然是很厉害的,快告诉我!”
他垂了垂眼睛,掩下嘴角的弧度,“小殿下不愿意看女规,便可以不看,但孔子他老人家的论语还是理应学一学的,殿下这几日能将论语通数背下来,那在下便把这个法子告诉您。”
秦凰的热情一下子熄灭了半分,“怎么还说条件的呀,我这样蠢笨的一个人,那个论语那么长,不要说几日了,就算是给我几年我也背不下来。”
“小殿下方才在课上慷慨陈词,哪里愚笨?宫商角徵这样难,兰陵城里又有几个人能参透?”冯折沿着宫道一路稳稳地踩下去,中肯地说,“小殿下这样的脑袋,若有心去背书,那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凰安静了下去,认真揣摩权衡了一番利弊,半晌有些怀疑地问他,“若我能把书背出来……你不是诓我呢吧?”
冯折点了点头,有些夸张地诚惶诚恐哄她,“在下怎么敢诓骗小殿下?”
“可你之前分明就愚弄我,”秦凰有些不买账,“本宫虽然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了,若这回你再诳本宫,本宫就罚你……罚你……”半天却没有想出足够威慑对方的话来,只能说,“后果肯定很严重的!”
她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可凶巴巴的尾音在冬风里转了几个弯儿,灌进冯折的耳根子里,就心软得不能再心软了,催促他挂起止不住上扬的嘴角,踩着小殿下东拉西扯的絮絮叨叨,这一年年末似乎也没有从前这样冷,冯折拐进栖梧宫沾了腊梅的宫门,架一池化了冰的笑。
“说好了一笔勾销,小殿下怎么还这样记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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