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冰释前嫌（2 / 2）

“嗯？”韩熙载一屁股坐起来，“什么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还你的债呗。”

“可是我又没说让你还？”

“我自己想还而已，”笔头抵着鼻梁，他若有所思：“唔……不过还债这个词的确不怎么好听，那就当是感谢你陪伴我这么久的谢礼吧。”徐弦笑得释然，韩熙载心里就不好受了。

“你什么意思？”他问，又转念一想，“不对，徐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徐弦很平静，“不做什么，就是想走了，回家去。”

回去的路上，韩熙载瞎撞了三次果摊，误闯了五次私宅，磕绊的路人不计其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但他都没在意。目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年，在说出“回家去”之后，嘴角自然露出一盏会心的笑容，有种如释重负的味道。而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被笼罩了一层压抑的沉重。他很清楚那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但他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他只是奇怪，自己对徐弦这般上心，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感情这种事，说不清也道不明，日久生情是情，一见钟情也是情。本来就没有规律可寻，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只是，要听凭徐弦离开，平心而论，他做不到。他一面不想让徐弦凑够钱，另一面却又舍不得他那么幸苦。内心矛盾滋生，他着急上火，整日整夜的睡不好。

常梦锡和他深交这么多年，深知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型，从没见过他对谁这般上心。看他这副小心翼翼、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着实可怜，就告诉他自己已经跟徐弦约好了，可以去他的家里取画，到时候就让韩熙载替他去。至于接下来用什么法子挽留徐弦，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韩熙载听常梦锡还留了这么一手，顿时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与从前不同的是，这回他收敛了一身的风流，换上了少有的正色。他对徐弦道：“我从前独爱骄纵享乐，无所事事，而现在也依旧风流成性，肆意花天酒地，这是打娘胎就带出来的毛病。我心智羸弱，所以不但不知克制，反而愈演愈烈。我亦结交风月之人无数，却凭的不是志同道合的真心。我还喜新厌旧，为人冷漠狠心，实在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我会帮你更不是因为善心，而是因为你身上有我佩服的本领。坦白讲，就是因为你有价值，所以我才愿意花心思在你身上。而以上种种你我都心知肚明。”

“我**放荡是真，绝情冷漠是真，利用你是真。但是徐弦，我在乎你亦是真。正如你的世界我不懂，我的世界你也从未深入。人活在世，多的是无奈，从前我带着面具示人，如今我可以为你卸下伪装。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自有时间来证明。从今往后，你徐弦于我韩叔言便是一辈子的深交，我的世界任你踏足，而那时你的世界，可能接纳一个叫韩叔言的人？”

韩熙载一股脑说了许多话，徐弦有些浑浑噩噩。他还从没见过韩熙载一本正经的样子，对他的话有些不知所措。韩熙载见好就收，“我不要求你能立刻接受，对我冰释前嫌。我之所以缠着你，是因为你同那些人不一样。我尊重你，重视你，关心你，所以我才会帮你。从前许是利用，如今一定只剩诚心。再说明白点，徐弦，天下画师无数，我韩叔言就独独稀罕你而已。”

这些话若说丝毫没有打动他，那都是假的。徐弦无言以对，他沉默良久，最后只道：“那也是我所希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