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季似锦!”应尽欢无力地坐在地上,“我求你别走!可不可以别丢下我,我怕。”带着哭腔的哀求,并没有让季似锦回头。
“你觉得我还能做你的四叔吗?回应家吧,你哥哥在等你。”季似锦已恢复了冷静,他的声音听上去疏离又冰凉,这是他从未给予给应尽欢的情绪。
“不,不要!”应尽欢慌了神,回应家?不可以,他千方百计,好不容易从应以理的手里逃了出来,他怎么可以再回去。“不要把我交给应以理,我求你了四叔!季似锦!别不要我,我不要回去,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别把我交给应以理!”应尽欢绝望了,他跪在坐在地面,全身颤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季似锦的手,前几天还说爱他的这人的手,此时如此冰凉。
“做什么都可以?”季似锦冷笑一声,他俯**,狠狠捏着应尽欢的下巴,“那你就听我的,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
季似锦的目光很辣犀利,如同志在必得的野兽看着猎物,应尽欢来不及思考,他也不愿意多思考,急忙点头。
“好,我都听你的,求你别把我交给应以理。”他咬着嘴唇,太过用力,血腥气充斥着整个口腔,被捏着下巴的钝痛感他体会过很多次,应以理这样对过他。此时的季似锦,像极了对他施虐的应以理。应尽欢觉得自己这一颗心已经被刀割了几百次了,痛麻木了。
季似锦松开了手,优雅地起身,走出了书房。
季氧不知道被抱到了何处,应尽欢被关在了季家祖宅最偏的一个院子,他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每天只有管家端来一日三餐。
应尽欢不敢多想,为什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季似锦怎么知道他与源炙发生了关系?!
应尽欢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又暗了,如同回到了当初被应以理囚禁虐待的日子。午夜梦回,也都是当初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但他又残存了一丝庆幸,还好,这次是季似锦,不是应以理,不是其他随便什么人,季似锦是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季似锦……那么好,季似锦就像月光,季似锦,总会带他走出去的。
巨大的悲悯,伤感,应尽欢恨不得控制自己的大脑停下运转。他现在只想活命。
两天之后,季似锦抱着哭闹的季氧第一次来看应尽欢。
“他很喜欢你。”季似锦将季氧放在应尽欢的怀中。小孩子认熟,怕生,被应尽欢带惯了就认准了他。
应尽欢羞愧地不去看季似锦的眼睛,他接过季氧,熟练地哄着。
“乖,我在。”
季氧哭闹着钻进应尽欢的怀里,熟悉的拥抱熟悉的气息,季氧感到安全。
应尽欢轻抚季氧的后背,情绪是会感染的,他的目光也不自觉地湿润了,刚控制好的心情再次崩溃。
季似锦靠在门边,黑夜没开灯,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把他哄睡,我抱走。”
毫无感情的声音,应尽欢手一僵,木讷地点头。
季氧在他的安抚下,逐渐稳定了下来,小手握着应尽欢的小拇指睡着了,小孩子睡得安稳,甚至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辛苦。”季似锦轻轻地抱起季氧将他放在婴儿车里,“一周后就要确定了。”
“那程家。”应尽欢小心翼翼问道。
季似锦摇了摇头,似是叹了口气。
“四叔。”应尽欢扶着床艰难地站起身,“我可以用一下我的手机吗?明天我要见师易轩。”
季似锦的背影一顿,他的身躯掩埋在无尽的黑暗中,应尽欢感觉自己的眼睛酸涩又痛,只是一个背影,他仿佛看出了季似锦的决绝。
“可以。”
沉默了良久,季似锦临走前淡淡地道。
第二天清晨,应尽欢缓慢地睁开眼睛,昨晚没拉窗帘,强烈的光透进来,闹醒了他。
几天没有吃好饭睡好觉了,应尽欢虚弱地起床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他被关在宅子的顶层,窗户外是一颗高大的柏树,柏树的后面连通着梅林,小的时候,每到冬季,季似锦就会带着应尽欢来摘梅花。应尽欢站在窗前,想起从前的日子,不禁笑了。
仇弋亲自护送,应尽欢穿戴整齐上了车,一打开手机,几十条消息震的手机嗡嗡作响。有Darrick发来的,有柏山青发来的,有师易轩发来的,还有薄雨霖发来的,甚至还有柯灵隽发来的。应尽欢统一报了平安后便给祝昀发了条信息,约好一个小时后通话。
地点是在一家陆泉名下的私人会馆,应尽欢进到包房里时,师易轩早已在内等待。
“你怎么回事?”见应尽欢进来,师易轩急忙起身,“我们都急死了,这么多天没消息。”
“最近不是看孩子呢吗。”应尽欢用尽全力笑了笑,他缓缓地走向座位坐了下来。
“你真没事?”师易轩明显不信,皱着眉问。“站都站不稳,病了?”
应尽欢喝了口茶,摆了摆手。
“说正事。”
“你说。”见人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师易轩明显不爽,他给应尽欢递了根烟后自己也点了一根,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最近京里怎么样?”应尽欢不断喝着茶,他想润润嗓子不让师易轩听出来他嗓子哑了。
“干嘛?我家老子每天心烦这事儿就算了,你还来跟我提。”师易轩没好气地顶道。
人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搞笑,应尽欢忍不住笑了笑,“我也愁,我比你家老子更愁,你信吗。”这话倒是真的,在师易轩面前,应尽欢不必伪装。虽然外人都觉得他俩是死对头,可也只有关系近的人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就是纯粹的欢喜冤家,但也情真意切。
“嗯……”师易轩掐了烟,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拧着眉头凶巴巴地盯着应尽欢。“你先说你想干啥。”
应尽欢放下茶杯,他看向师易轩,收起了玩闹的神情。此时的应尽欢严肃又真诚,他眼眶微红,轻声开口,“八年前,程寅行任j市市长,当年扫黄打非风气祸乱社会,以j市为盛,程寅行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将j市公安局局长丰邵枪毙在明楼。丰邵曾参与多起重大涉黑行动,是该抓,但那几次草菅人命的贩卖毒品倒卖枪支的行动,丰邵并非主事人,真正的幕后老板是程寅行。丰邵罪不致死!执行枪毙后,程寅行在j市威望甚高,深得民心。此后,他一步一步地高升,直到今天的位置。程家的羽翼也愈加丰满。可是他这一路是踩着曾经支持着他的人爬上来的。丰邵,廖正平,还有前一段时间倒台的李氏。5年前,纪委重点关注的726妇女儿童拐卖案以及325诱奸女童案,真正的幕后主使难道是叶辰吗?程寅行将叶辰推在人前,风头一过继续干着不是人的事儿,这样用人命堆出来的政权,已经不得人心了。井家,秦家,还有现在仍被蒙在鼓里被迫支持程寅行的中间派别,在他高升后的未来,也许都会成为他的陪葬品。师家怎么会放心将领导班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应尽欢声音虽小,但却掷地有声,他一句一句,清清楚楚地,甚至带着些许愤怒地说道。
师易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不用说这些,我爸不傻。”也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应尽欢,师易轩从心底感到惊讶。
“我知道。”应尽欢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相信你们不傻,只是缺少一个理由直截了当地支持季家,明天,我明天就给你们这个理由!”
师易轩一愣,“明天?你闹什么?应尽欢我告诉你!最近几天正是换届的当口,你别给我瞎闹!你出事了师父不得打死我!”师易轩克制不住地愤怒道。
“不是我,是源炙。”应尽欢气定神闲,“你放心,我不会出事。”
师易轩叹口气,“不用你说这些,师家早晚会站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不一样,我要的是大局已定,不是大局待定!我二叔二婶已经出事了,现在这样悬着,下一个出事的就是我爸!不可以给程家这个机会!”应尽欢激动道。
师易轩沉思片刻,他对着应尽欢笑了笑,“我知道。等你给我们理由大局就定了。不用我保证,你看结果。”
应尽欢向后一靠,他长出一口气,“师哥,谢谢你。很为难吧?”
师易轩啧啧两声表示嫌弃,“还行,幸亏你生在季家,不然你生在程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你。”
应尽欢笑了笑,气氛缓和了不少。
与师易轩交谈结束后,应尽欢从私人会馆里出来,仇弋严肃地站在车旁等待,不用猜也知道,此时会馆的周围全部都是季似锦和师易轩的严密布防,关键时期,尤其是出了季景明的事儿后,更是不能马虎。
应尽欢刚坐进车里,祝昀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样了?”应尽欢压低声音问道。
“办妥了,放心吧。源炙收了,明天就是程家倒台的日子。”祝昀信心满满地道。
应尽欢松了口气,他相信祝昀的能力,“好,你记住我说的。明天会很乱。防止程家狗急跳墙,再做无谓的牺牲,一定要提前准备。”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定不会出问题。只是……我查到了件事,有必要告诉你,关于你父亲的。”
应尽欢一愣,“讲!”他语气急促,甚至带了些愤怒。
“销愁先生是在你一岁的时候跳楼身亡的。他生前有一位爱人,姓季。”祝昀稍稍停顿,不敢讲下去。
应尽欢皱着眉,严厉道,“别停,讲!”
祝昀深吸口气,才继续道,“他叫季江恒,是季家二子。也就是季似锦的二叔。季家一共三个孩子,两个亲生的,一个收养的。我查到的是季江恒在您出生前就死在了监狱里。当年季似锦的父亲季文恒被人盯着不放,季江恒过激杀人后被关进监狱里也不能救,最后竟不幸惨死狱中,据说当年那个人作恶多端而且惹到了你父亲的头上,季江恒才……。这……恐怕与您父亲的死有关。”
应尽欢感觉一阵阵的眩晕,他闭上了眼,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他没想到,他父亲的爱人竟然也是……季家的人。
“季江恒去世不久,您父亲便得了抑郁症,最后也自杀了。可是,也正是您父亲去世的一段时间后,季家收养的义子才开始出来活动,我查了查,季家的义子叫季书恒……caesar,你有必要听清楚,你知道季书恒是谁吗!”祝昀的语气有些激动。
“你说吧,还有啥能打击我的?”应尽欢自暴自弃道。
“……好,那你一定要撑住。季书恒是有名的画家,更是知名的艺术家,电影人,当今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caesar您的老师,Darrick。”
应尽欢猛地睁开眼,他感觉眼前全部都是泛白的星星,胸腔内堆积着无数声嘶吼快要冲出了他的喉咙。
“这个消息绝对是真的。我从程家那里截下来的。我以前说过,季家再干净,也经不住疯狂地鸡蛋里挑骨头,据我猜测,当年季家很有可能来了一出偷梁换柱,程家可能是想拿季江恒还活着的这个把柄,但是被我截下了,销不销毁,只凭您一句话。全世界只有我这儿有一份能证明季书恒,也就是Darrick是季江恒的微末证据。销毁了,季家就彻底站稳了!你想清楚!”祝昀语气有些急。
“销毁。”应尽欢下意识地说,他没有思考,没有权衡,更没有想他的老师Darrick到底是谁,他直截了当,只凭自己心中首当其冲的想法。
祝昀沉默了几秒,将语音通话转成了视频通话,他在视频中将资料用打火机点燃。
应尽欢看着视频里祝昀千辛万苦查出的关于他父亲的这么一丁点消息,逐渐化为了灰烬。心口痛到麻木,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好了。”祝昀将通话转为语音,“现在……没有什么是可以撼动季家的地位了,但你开心吗?”
应尽欢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了声谢谢后便匆忙地挂断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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