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城五（2 / 2）

“守来了”这句多么生分，以前说的都是“守回来了”。不过我并不在意。

我看到了母亲的变化，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而且她说我父亲一时半会死不了，那也就是一时半会也治不好。虽然想不明白，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话。

“我今天带了守回来，让他看看付叔。”苏凌没有看出来我母亲的变化，继续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母亲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说道：“不过你付叔他已经睡下了，是不是......”

“让他们进来吧。”忽然里面传来了我父亲的声音，他应该是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

我看了看母亲还有苏凌，看来苏凌是没有和我父母商量就带我过来了，原来我父母是完全没打算让我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那你们进去吧。”我母亲看了一眼屋子，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说完就转身走了。

“守，我就不进去了，你和付叔好好聊聊，我在外面等你。”苏凌大概是想趁着我父亲这次生病，让我们一家人紧张的气氛缓和一下，可是他不知道，这么做只是白搭。

当然这些我也不会说。

看着苏凌追着我母亲的步伐走了，我抬脚走进了屋子，走进内室，只见我父亲正躺在床上，一脸憔悴地看着我进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凭我的医术，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来了，守。”

我在离床边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停下来脚步，听着我父亲说出来这么一句相当废话的话，说完之后他还轻轻的叹了叹气。

“嗯！”

我虽然很少同他们说话，但是正常的招呼还是会打的，只是我不再唤他们父亲母亲，就像他们从来没有叫过我儿子一样。

随后的时间就是沉默，这让我想起来以前我还会叫躺在床上的这个人父亲的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还会唤他一声父亲，但是就算是那个时候，我们坐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沉默的，没有什么交流。现在想一想，就算我们的关系很好，我大概也不会和他相处。

“守，答应我一件事。你要好好守护这里，一定要好好守护这里。”

良久之后，我父亲对我说道。他说话的时候，我按照李絮的习惯去看着他，只见他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很大，看着我，似乎我不答应他就不甘心。大概他现在的病症已经到了说话都很累的样子，说完还激烈的咳嗽。

“我......我尽量吧。”

我从八岁就不想做这个守，这几年虽然一直安安分分地做着这个守，但是也只是做做自己的本质工作，巡巡城，解决一些需要守解决的问题。有时候站在自己所住的地方，看着天，再看看守城，我发现我宁愿看天，也不想看守城。如果真到那么一天，我会去守护守城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能给父亲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守，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但是当我们不去想那些的时候，当我们看自己的眼前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了。上一代守临死之前曾经对我说，先辈他们守护的是信仰，我们守护的不过是和我们一起朝夕相处的人，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一片小小的地方，就算想想他们，我们也应该好好守护这里。”

父亲大概是对我的答案不太认同，明明对他现在来说，说话是很累的，但是他还是说了这么一大段。

“我......我只能说我尽量。”

再次从我嘴里听到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父亲瞪大了眼睛看我，我觉得如果可以，他会跳起来的。看了好久，我都没有改口换一个答案，他自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最终他无奈，转过头说道：

“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听他这话，我转身向门外走去，走着，还能听到我父亲小声嘀咕道：“我是不是教错了啊。”

听他说这么一句话，我突然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他，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疾病使他苍老了很多，头发有些白了，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那么一瞬间我没法和我小时候心目中崇拜的人重合在一起。这时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我将它忽略，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守，付叔他......”看到我出来，苏凌赶紧向我走来，急切地问道我。

“暂时没事，不过也活不了多久了。”我这么给苏凌说道，其实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只是终究抱着点什么希望，或者奢望。

“哎！那么没办法，毕竟老了。”苏凌听了我的话先是沉默了一会，过了好一会他才惆怅地说道。

我记得苏凌的父母死得很早，然后苏凌就被和他有点亲戚的我母亲接过来养，算是我母亲的半个儿子。不过这个半个儿子可比我这个亲生儿子好了很多，他见过父亲母亲给的我没见过的笑，接受过父亲母亲给的我没有的摸头，享受着我没有享受过的爱。

“嗯！”对于苏凌，我不恨，但是也有一些不自在，我经常会想，如果苏凌是我，我是苏凌，那该多好。可是这些，我更不能对苏凌说，我将自己的情绪隐藏，最后化作一个淡淡地“嗯”。

“付叔和苏姨是爱......算了，不说这个。你应该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说道最后，苏凌让我先回去了，他大概会留在这里孝敬我的父母，我觉得，我父母没有白疼他，人老了还能有个照顾的人，看看我，似乎是不孝子。

即便这么想，我还是抬脚走了，走着走着，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让我回头看看。这么一回头，就看见母亲站在苏凌的身边，苏凌在扶着他，她在看着我，我心里就再次有了那么一些说不清的感受，让我扭过头，快速的离开了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