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1 / 2)
给楚江淮和魏苓开门的正是赵宽。
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十分敦厚,带着他这个年龄惯有的无可奈何劲儿。
妻子和孩子的事情令他焦头烂额,甚至对楚江淮的大驾光临都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愕。
客套寒暄的话一般都是魏苓负责。楚江淮就倚在门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魏苓进行各种例行的询问,偶尔仔细注意几个细节,再就是东摸摸西摸摸,观察各个房间里家具的朝向。
赵宽的房子有一条比较细窄的走廊,几个房间的门直通到底。楚江淮一进来就察觉到了这一通到底的走廊上隐隐约约的腥气。
魏苓没有他那么敏感,不过也是对这房子的格局皱了皱眉。等进到了主卧,魏苓便停住了脚步,一脸无语地看着赵宽,楚江淮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赵先生,你们这是把风水学里所有忌讳的东西都用了个遍啊。”楚江淮拍了拍正对床头的倒三角形立柜,不着痕迹地将柜子向另一侧拉了一些。
“......”赵宽显然也有些窘迫。他擦了擦脑门的汗,忙不迭地解释:“我妻子不信这个,她喜欢后现代之类的东西......我们当初装修也就由着她的喜好......没想那么多。”
楚江淮摆了摆手表示理解:“孩子呢?孩子在吧。”
“在,在。”赵宽简直如蒙大赦一样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地推开孩子卧室的门:“正睡着呢。我这就给两位大师叫醒。”
“两位大师?”楚江淮忍不住笑了:“您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小楚就行,那位就叫小魏。”
“那怎么敢,那怎么敢。”
赵宽诚惶诚恐,上前两步想把睡着的孩子叫醒。楚江淮一伸手就拦住了他。
“不必叫醒了。我先看看。”
楚江淮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的天花板,发现并没有横梁一类的东西,便定了心,低头去看那孩子。
孩子嘴上的血迹被擦干净了,蜷在床的角落里,倒是安安静静的,显出几分稚嫩的可爱。楚江淮只看了两眼,便看出那孩子额头隐约缭绕的黑气。
“死气倒是不怎么浓......”他嘟哝一句,从兜里拈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向那孩子的眉心处探去。
符纸还未接近几寸,那孩子忽然睁眼暴起,眨眼间就退后了半米多远,面露凶光地看着楚江淮手中的符。
楚江淮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笑着把符纸收回口袋。“这么凶啊。”
赵宽又急又担心,却不敢莽撞地上前打扰。只得一会儿看看楚江淮一会看看孩子,束手无策。
“令夫人什么时候能接回家?”
楚江淮漫不经心地理了理T恤衫的领子,一手试探着接近警惕的孩子,一手示意魏苓把手里的东西给他。
“今天,今天晚上五点多就能......”赵宽看着楚江淮接过魏苓手里的柳叶,掸了点清水上去,贴在了一边眼睛上。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
楚江淮用另一只眼睛细细地看着那孩子,半晌点了点头:“凌晨一点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麻烦您准备个铃铛。多大都行,只要长的像铃铛,能发出铃铛该发出的声儿就行。”
说罢,他抬腿就往门外走。赵宽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否就算解决了问题。眼看着不能再去问楚江淮了,只能求助般地看向魏苓。
“您不必担心。只要按他说的准备好就行。”魏苓微笑地看着赵宽,把钢笔一丝不苟地插进上衣口袋,礼貌地冲赵宽点点头,跟着楚江淮走出了门。
赵宽只觉得魏苓在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有一阵阴风吹过,不由打了个寒颤。他擦了擦满脑袋的汗,把孩子房间的门关上。一抬头,看见楚江淮满脸笑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个借我用一下。”楚江淮咧嘴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布偶熊。
一回到店里,楚江淮就嚎叫着扑向空调。
魏苓这个人体冰块一路上对他表示了无数次的绝对嫌弃,这让他不得不一回来就靠空调回魂。
“别叫唤了。”魏苓皱了皱眉:“你把人家小孩的熊带回来做什么?”
“做什么?好玩呗。”楚江淮装模做样地把布偶搂在怀里:“看我~像不像个可爱的小吕孩?”
“好好说话。”魏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的白了楚江淮一眼:“天一热你就犯贱,真是不嫌自己身上黏糊。”
“不是,魏苓,我是说真的。”楚江淮忽然正色,手指轻轻地抚过布偶熊的身体:“这个玩具,不像是那个男孩子的。”
“男孩子怎么了?歧视小男孩不能玩玩具熊?”魏苓嗤之以鼻,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今天记下来的笔记。
“那孩子的确不玩玩具熊,一屋子的塑料车和模型,这只熊太格格不入了。”
楚江淮四下看了看,从桌子上的一堆资料里面翻出了一张符纸。那符纸被压的皱皱巴巴,惹得魏苓嫌弃地白了一眼。
“嫌弃什么?又不是不能用。”
楚江淮满不在乎地把符纸摊平,用两指夹起,在空中划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然后猛地贴在布偶熊上。
符纸骤然化作粉末。楚江淮啧了一声,略显心疼地嘟哝:“没剩几张了,真是可惜。”
“你拿的什么符去折腾那熊啊?”魏苓好奇地问了一句:“一会儿别忘了扫地。”
“识物符。这熊不是那孩子的。地你扫。”楚江淮一点也没有自己的事自己做的觉悟,拍了拍手上的灰就施施然倒在了沙发上:“我说魏苓,咱不是去查小鬼的么?你就没问问他们家有没有什么别的小孩子?”
“问了。”魏苓头也不抬地回答:“王盈盈怀这孩子之前怀过一次孕,是个女孩,五个多月流产的。”
“多半就是这没生出来的孩子变的小鬼。”楚江淮若有所思:“这熊没准就是那小女孩儿的。他们给那孩子取名字了没有?”
“取了。”魏苓点头:“取的赵雅。他家小男孩叫赵双。”
“取了名字啊......怪不得能影响一个五岁多的男童的神智。”楚江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今天那小鬼是必须出来再取一次母亲的血了,不然她刚刚附身,现在又离了那小男孩的体,阴虚亏损严重。今晚若是不抓住她,那男孩儿的神智怕不是要被干扰得支离破碎了。”
“那么厉害?那你还拿人家的熊。”魏苓看戏一样笑笑:“快去扫地。”
“不扫。我当时怎么知道还有赵雅这一出,还以为是孤魂野鬼上了赵双的身呢。你不早告诉我,故意的?”
“岂敢岂敢。”魏苓嘴上说着不敢,却立刻嬉皮笑脸地拿起扫帚去扫落了满地的符纸灰。楚江淮冷笑一声,抓起小熊又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挪到桌子边上,从一摞一摞的资料中间抽出各种各样的符纸。
夜里子时,明月高悬。
楚江淮和魏苓十点左右就到了赵家。
王盈盈的脖子被纱布缠了两圈,人显得有些憔悴,不过还算是有些精神。
孩子的门依然是关着的,楚江淮手中抓着那只布偶熊,背在身后没有让赵宽夫妇看到。
魏苓依照楚江淮的吩咐向王盈盈更加详细地询问了有关赵雅的情况。楚江淮分出来一些注意力听着,更多的注意力依然紧紧围绕着赵双的房门。那扇门里传出悉悉簌簌的声音,好像是某种动物正在进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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