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1 / 2)
从那儿以后,遥襄发愤图强, 学习刻苦, 那废寝忘食的劲头连梁山伯都有些跟不上。
遥襄这边暂时放过了马文才, 但架不住马文才自己义无反顾地作死, 没过多久就遭到了不少人的反感。
万松书院不缺聪慧之人, 更不缺勤奋刻苦之人, 优秀的标签在万松书院的学子中不普遍, 但也不稀奇,马文才初来时自带的那点光环并不能让他永远耀眼。
开学前的那场论言给马文才灌输了无限的信心,可开学后往届学子陆续到齐,之后他接连几次在论言中败下阵来,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终于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马文才受挫,却从未有一刻消沉, 他对自己有很高的期望,万松书院就是让他不断翻越高峰的好地方。
学业上的打击,他能乐在其中, 但急剧下滑的人缘, 终要受其困扰。
马文才那不招人待见的讲话做事方式,连太守之子的身份也不能让他等到更多的宽容,终于有一天, 他遭到了报应。
那天日落黄昏, 马文才眉头紧锁, 面目冷硬地走在食堂回宿舍的小路上。
他的衣襟上挂着剩饭烂菜, 散发出难闻的馊味。不久前他用完晚饭,从食堂出来上了趟茅房,在茅房里被人倒了一捅泔水,躲得及时没兜头淋上却也不能完全幸免,终究还是溅了半身。
他知道外面使坏的不是一个人,可等他从反锁的茅房出去的时候,那伙人早跑没影了。
身上散发出来的馊气令人作呕,马文才走着走着,脚步突然慢下来,四下无人,他失意地吐了口气,有些不愿回宿舍,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
落得这个地步,是他为人处世的失败,可是,他真的......有那么糟吗?
这时,不远处出现一道人影,蹦蹦跳跳地向这边走来。
马文才迅速板起脸,然后才仔细去看来人是谁。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迎面走来的那个人,是祝英台。
他一定会大肆奚落他嘲笑他吧,他会有什么动作,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和眼神,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胡思乱想中,两个人交汇了,马文才已经停下来做好准备迎接嘲笑,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
遥襄目不斜视地走远了,经过马文才身边时,连脚下跳跃的节奏都没有出现一丝停顿。
表情自然,哼都没哼一声,皱眉捏鼻子的动作也没有。
马文才站在原地,回望良久。
他可以肯定祝英台看到他了,可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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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襄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修炼了,这一日她终于放下笔和书,摸到书院后山无人打理的花海变成蜜蜂飞了小半日。
出来时捧着用树叶裹着的一大块蜂蜜,宿舍的蜂蜜存货不够用了,她是专程来采蜜的。
每天读书读到半夜就饿得要命,喝水已不能缓解,都是蜂蜜夹饼拯救了她,她和梁山伯从食堂拿了几摞薄饼放在宿舍,夜里饿了就拿出来两张饼抹上蜂蜜吃。
捧着蜂蜜美滋滋地往回走,没走两步就看到马文才站在一棵树下拿着一支野花,一片片揪花瓣,看上去垂头丧气的。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可不好过,遥襄幸灾乐祸,脸上的笑容愈发快意。
那次在食堂外面看到马文才挂了一身剩饭剩菜狼狈不堪,遥襄不动声色地经过,一个眼神都丢给马文才。
因为事情不是她搞得,她没兴趣幸灾乐祸,只不过......回去宿舍关上门在被窝里窃笑了好久。
发现附近有人的马文才抬起头,发现是遥襄,他意外地愣了一下。四目相接,遥襄挑了一下眉梢,算是打过招呼了,就要继续向前走,谁知马文才大步走了过来。
遥襄见状微微卷起唇角,对马文才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她停下脚步,看着马文才一步步走到面前,眼神仿佛在不客气地问“你有事”。
“今天后山......天气不错。”
马文才咣啷来了这么一句,遥襄始料未及,被砸得有点懵。
泔水泼脑子里去了?这是遥襄此时想对马文才说得话。
马文才见遥襄冷漠地盯着他看,忙把视线转到一旁的花花草草上,用和说天气一样的语气,轻声问:“你,是哪儿的人?”
“祝家庄。”遥襄掂了掂手上裹了树叶的蜂蜜,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祝家庄那儿的人。”
马文才现在有些紧张,走过来站定他就后悔了。本就是没话找话,遥襄掂蜂蜜的动作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下意识转了话头,也没想过这转折是否突兀。
“我听你半夜总是嚷着饿,可经常吃这个,牙会痛的......”
遥襄愣了一下,看马文才的眼神都变了。
她半夜嚷饿马文才都知道,关键是她没有嚷,只是小声抱怨,这也能被隔壁听了去?
遥襄的脑海中马上就出现了马文才半夜不睡觉,脸贴在墙上偷听的诡异画面,天呐,回去她就要跟梁山伯商量换床睡!
马文才没注意到遥襄看他的奇怪眼神,也没发觉话中有什么不妥,他不过是有几日睡不着,夜深人静风吹草动都很清晰,隔壁祝英台和梁山伯说话自然也传到耳朵里几句。
“我看你夜以继日勤学苦读甚是辛苦,若有什么难题不解,尽管来问我就是了。”
遥襄一滞,从头到脚出现了短暂的僵硬,这个讨厌鬼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呢。
话说完,马文才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不妥,可是又能怎样,话已出口不能收回,虽然他本意是表达出“互相探讨”的意思。
要解释吗?马文才在心中问自己。
解释的话,无从下手,还是算了吧......
马文才没有去看遥襄的脸色,不用看也知道那颜色不会太妙,他掩耳盗铃一般微微垂下头,捻着枝头只剩花蕊没有花瓣的花梗,自顾自地说:“你是祝家庄的人,那你知不知道......哎?”
遥襄不再忍受不知所云的马文才,扬长而去。
受尽摧残的野花落地,马文才手伸了一半又放下,失落地发出一声叹息。
...............
当晚,遥襄和梁山伯挑灯夜读的时候全程用手势和口型交流,连睡前吃饼也尽量不发出声音。
躺到床上的那一刹那,遥襄感觉到前所有为的疲惫。
她好累啊,好累好累,要撑不住的那种累。躺在床上来不及分神去想隔壁是不是有个扒墙偷听的马文才,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遥襄没能想往常一样起床,她清楚地知道梁山伯几时穿衣几时点灯几时翻书,可她就是一动都不能动。
期间梁山伯还叫过她一声,她还清晰地应了,但就是身体不听使唤,直到房门一开一合,梁山伯去外面早读了,遥襄又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
即便如此,当遥襄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也才刚过五更天。
身心疲惫,头痛欲裂,她“啊呦”低呼一声,挠了挠头就要振作起来下床穿鞋。
提鞋的时候感觉手上抓住了一团什么东西,她人还有些昏沉,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团黑乎乎,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瞅。
这是......
眼眶慢慢扩大,震惊在眼眸中凝聚出风暴。
“啊!”
遥襄发出一声叫破喉咙的尖叫。
哐!啷——
房门被大力踹开了,有人急匆匆闯进来。
“出了什么事?”
鞋也不提了,遥襄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一头扑进来人怀中,抱着来人的腰,不断发出......据那人后来回忆称,遥襄不断发出如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声。
“山伯啊,不好了。”遥襄把手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举过头顶,“我只不过轻轻挠了一下,就掉了这么一大把头发。”
“山伯,你快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秃了啊,呜呜呜......”
脱发落发,总在过度劳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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