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1 / 2)
马夫来找遥襄就是为了告诉她, 小花快要生了。等遥襄急匆匆赶到马厩时, 小花已经自行生产完毕,湿漉漉的幼崽紧紧依偎着母亲。
看到遥襄来了, 小花抬起头朝她的方向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专注舔崽。
马夫凑过去拉开幼崽的后腿瞅了一眼,“祝少爷, 是个公的。”
公的, 那就是母子喽。
“小花竟然当妈妈了。”遥襄擦擦眼角, 喃喃道:“小花的儿子叫什么呢,小小花?”
不好不好, 小小花叫起来不上口, 早知道就给小花取名叫大花了......
“不如叫小驴吧。”遥襄一挥熊掌, 自觉这个主意真棒。
一人从遥襄身后走出来,干巴巴地说:“那是骡子,不是驴。”
遥襄眼一斜, 看着来人没好气地说:“马文才,怎么哪儿都有你?”
马文才假装没听到,又轻声说了一遍,“那是骡子, 不是驴。”
言下之意, 非常不赞同遥襄给小花的儿子取名叫“小驴”。
遥襄终于正视了马文才的话,十分不解, “骡子?可我们家小花是头驴呀, 她儿子也该是头驴。”
马文才看了遥襄一眼, 眼神带着些许无奈,“公马母驴产骡马,虽然不常见,但你家小花生下的是头骡子。”
“这位少爷说得是,确实是头骡子。”马夫抱了盆汤回来,拿给小花喝,稀罕地摸摸骡崽崽,“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母驴生骡子,祝少爷,这种可不容易,你们在家配了多少年......”
“没有!”遥襄的手又忍不住往头上抓。
这回她可算长见识了,但这见识她宁愿不长。
“马厩里有几匹公马?”遥襄用看犯人一样的眼光审视着马厩里其他几只。
她发现这里只有小花一头驴。
天呐,是她亲手把小花送到这里的,让小花都经历了什么?
“公母分开圈,公马都在后面。”马夫生怕遥襄讹上谁似的,忙比比划划地解释,“这里都是先生和书生的马,看管很严格的。”
遥襄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没处说理,只得对马夫摆摆手。马文才瞄着她,快要把眼睛瞄歪了,几番想要说话,却都咽下了。
马夫给小花的那盆汤很快就见底了,遥襄走进去把盆拿走,在水池前涮洗盆底浅浅的面糊。她的手沾了水感觉肿胀轻了许多,但离了水再去抱木盆,粗糙的木料刮得手掌钻心的疼。
遥襄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把涮洗干净的木盆抱回马厩,马文才已经提着一桶水在等她了。
无事献殷勤,不知打什么烦人主意,遥襄冷漠地看着马文才,她发誓,这一次只要从这人口中听到什么不愿听的,那她就释放一下快要爆炸的手掌好了。
木盆放到小花不用动就能够得到的地方,马文才填满水,小花对一盆清水有些失望,掀开眼皮哀怨地看了遥襄一眼。
遥襄像亮出法宝一样掏出一只小瓶子,拔下木塞倒出金油一样的东西,她给小花的水里掺了整整一瓶蜂蜜。
这时,哑巴了很久的马文才突然出声了。
“想好叫什么了吗?”
遥襄扭过头半合着眼睛盯了马文才一下,仿佛在问“又不是你家的骡子,你积极个什么劲儿”。
不过,还是提醒到了遥襄,她开始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嗯......就叫小罗吧。”
“小萝卜?”
遥襄翻了个白眼,拖长了调子纠正道:“小,罗。”
“小罗?”马文才念了一遍,皱着眉头好像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他认真地提出了建议,“我看不如叫小黑。”
“它又不黑,干嘛叫小黑。”遥襄冷冷地怼了回去。
马文才立刻就闭嘴了,很有自知之明。
遥襄不想再浪费眼白,就没再与马文才计较,她轻轻弹了弹小罗的耳朵,结束了这场慰问。
走出马厩,贪婪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遥襄看到远处有一个水缸,就跑过去舀水洗手,洗完手一转身,发现马文才就杵在几步开外,好像是......在等她?
“热闹看完了,还不散了?”遥襄没好气地说。
“才不是看热闹。”马文才扬着下巴,一如既往的姿态,后面那句声调就小了许多,“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后面那句没听清,遥襄也不在乎马文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甩甩手上的水,仰天闭着嘴打了个呵欠。
今天什么都不做了,回去就睡觉,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遥襄回宿舍,马文才自动跟上,边走边自顾自地说:“我那儿有金疮药,你可以擦一些,手上会好很多。”
“哦。”
马文才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望望天看看地,心中经过再三确认,才又说了一句自认为不会惹人不快的话。
“上次你说你是祝家庄人,那你......”一只缤纷的蝴蝶从眼前飞舞而过,马文才分了心神,目光追随而去,生怕惊扰了那优游美丽的蝴蝶,声音都放轻了许多,“那你知道祝员外吗?”
“你认得我爹?”
那只蝴蝶停到遥襄肩头,晴空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泛起淡淡的光晕,马文才看到这一幕,不怎么就愣住了,心中有一丝丝悸动,而后他又发现,那人走动时脑后散落的碎发飘扬起来,另有两只蝴蝶追逐发梢,嬉戏飞舞。
“哦,是你爹啊,你爹......”马文才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银簪束发,半拢头发垂在肩上,不过好像自从进了书院,他就没那样束过发,都是全归到头顶系成一个团,马文才怔怔地想。
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爹是祝员外?”马文才大惊失色。
“那么大声做什么。”遥襄不满地撇撇嘴。
她爹三年前去世了,但她爹有儿女很奇怪吗?这个马文才在大惊小怪什么。
“你就是祝员外家那对双生子的哥哥?”马文才一脸震惊。
遥襄迟了一拍,才点了点头,“嗯,是,我是祝家的长子。”
他们家的双生子那么有名吗?连马文才都知道......
“你不认识我?”马文才指指自己。
“你谁啊?”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想到遥襄把他当冤家,马文才哭笑不得,他摊开手对遥襄说:“五年前我与祝小姐定下婚约,想不到五年后你我成了同窗。”
既是舅兄又是同窗,明明该是亲上加亲的关系,怎地落到这种地步?
马文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检讨,而遥襄,眼珠掉出眼眶,脑浆榨成了豆花。
她是有一门亲事,十岁那年父亲把她许给了好友之子,对方的确姓马,父亲年少在外求学结交下的好友,后来科举落榜,父亲回乡,而那位同窗好友入仕为官,二人的联系没有间断过,各自有了儿女后,又结为亲家。
父亲去世那一年,听说她那位未来的公爹升官成了太守,她娘还担心马家看不上他们家这门亲事,现在想想......
“令堂近来可好?”马文才问候道,看遥襄也亲切了许多。
“好,很好。”
生硬地挤出几个字,遥襄一刻也不想再与马文才废话,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疾步回到宿舍,大力关上门,遥襄无力地倚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被鬼追了一路似的。
梁山伯在看文章,见遥襄回来,头也不抬地往桌上一指,“英台,我找孙先生求了药,你自己擦上吧。”
遥襄蹬蹬走到桌前,把药瓶挪到一旁,压上一张纸,执笔蘸墨,嗖嗖写了起来。
“英台,先擦药吧。”梁山伯紧着督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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