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2 / 2)
第二日,春夏做了以往姑娘爱吃的吃食和治雪盲症的药,端着去了,小豆丁则是怯生生的跟在她春夏姑姑身后不敢出声。
李悠然仍旧穿着旧袍,头发也不梳,就那么在躺椅上晒着太阳。
“姑娘,该用点吃食了。”没有回应。
“您想那雪盲病好了也该
用点儿,主子爷特地写的配方,不会对您腹中胎儿有碍。”没有回应。
春夏将吃食放在地上,跪在地上流了泪,她实在无法接受姑娘这副样子,这副样子折磨众人,还不如痴傻着,想过无数姑娘醒来的境况,都没想到自家姑娘能这般狠心。
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很快就见了血,小豆丁心疼春夏姑姑,上前护着不给磕,春夏哭的更凶,对着那躺椅上安静的似没了气息的人说着:“姑娘,当春夏求您了,不为您自己,为着您肚子里的孩子行不行,您要保重自己才能保着孩儿。”
“主子爷当初也是不得已,姑苏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吴地军将,怎么能说不护就不护着了。”
“李家的人都没了,就剩您一个,为着回报李家的恩情,主子爷也断断不会放任您自戕啊。”
“姑娘春夏求您了,好好活着好吗,您不是个看不开的人啊。”
你不是个看不开的人,李悠然想起曾经沈哥哥也是这么说,脸色稍微有了些变化,李悠然抚了抚脸,自己看着像那么开得开的人吗?
从来不是,从来不是。
春夏见李悠然有了些反应,抹了抹眼泪,捧着吃食一口一口喂着,看着自家姑娘好似行尸走肉般的嘴巴一张一合,心中滋味无法用言语表达。
“你走吧春夏,不要再带秦佩来,她是秦书墨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
小豆丁听到这话,抿着嘴,不敢哭,更不敢上前,贪恋似的看了。
回头的片刻,春夏看到自家姑娘头上生了白发,紧紧捂着嘴,不敢再哭,牵着小豆丁疾步走了。
当夜,小豆丁发起了高烧。
哭了许多次,嗓子也哑着,夜里时常待在南山阁门口不舍得挪步才惹了寒气起了热。
看着高烧不退的小豆丁仍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牵着自己衣角乖声道:“爹爹不要怪娘亲,佩儿会很快好起来的。”
秦书墨心里最后那一道防线崩塌了,取了剑就冲去了南山阁。
南山阁院门紧闭,一剑就被劈成了两片应声塌落。
屋内没点蜡烛,以往生气勃勃的人儿就那么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前,无声无息好似鬼魅。
“李悠然,你到底想怎么样!”
“佩儿起了高烧,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娘亲娘亲,那是你和沈江的骨肉,你是得有多么狠心才能这样对她。”
“她是你的女儿,不是我和沈哥哥的。”声音凉凉,毫无感情。
情绪憋闷的无处发泄,秦书墨将剑硬塞到李悠然手中,“不是恨我吗?不是后悔当年救了我们三人吗?杀了我。”
眼神空洞,透着虚无,李悠然推开离得自己太过近的秦书墨,“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
“我自负聪明一世,实则糊涂一生,自以为运筹帷幄,实则废物至极。没有秦书玉和我的恩怨,沈哥哥不会死,爹爹娘亲不会死,我李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死。”
说的太过冷静,让秦书墨心惊,将人儿抱在怀里,“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脖颈传来凉意,第一次,面前这个男人第一次流泪,可惜自己还看不见,当真有些可惜。
“你不要假惺惺的如此了,秦书墨。护着我的方法千千万万,你何必非要让我成了你的夫人,如今天下皆知我李悠然还是太子妃时就和你秦书墨有了首尾,你让沈哥哥泉下有知如何安心投胎。”
“幼童不知爹娘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如何心态才能让幼童喊你这么多年的爹爹。”
“阿然,你还是怨我。”
没再传来回答,人儿安静的好似一个木偶。
再一次将剑柄塞到李悠然手中,“恨我就杀了我,阿然。”
凉意在手掌中蔓延,人儿握紧了剑柄,起身指着虚无的前方,秦书墨闭眼前倾。
皮肤撕裂之声,李悠然手抖了抖,瑟缩了,往后退了几步,巨大的罪恶感将她湮灭。
许是这退缩的几步又给了秦书墨希望,秦书摸不顾心头伤口,上前将人儿搂在怀里,不停的吻着人儿的眼睛,“阿然,我知道,你心中是有我的对不对。”
“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对不对,没事,阿然,我给你时间,我能等。”
手中能感受到血液滴落的粘稠感,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的世界一片黑暗,一片深渊,李悠然闭上了眼,两行眼泪无声留出。
这夜李悠然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己牵着沈哥哥的手行走在姑苏城街上,而两旁百姓皆对他辱骂鄙视。
“戴着绿帽子还不知道,还为着这种女人死了,啧啧。”
“英明什么,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我要是他真的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这种女人。”
“天下的笑柄哈哈哈哈,回头史书记载吴地太子,绿帽子是离不开了。”
沈哥哥突然回头,面无表情,只流两行血泪。
惊醒之后再无睡意,看着以往二人情丝缱绻的屋子,李悠然抱着膝盖,再未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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