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力的（1 / 2）

按照规定，囚犯的一餐是九十美分，联邦监狱就是这点好，温柔又慈祥，用纳税人的钱养活着一群游手好闲之徒。

美.国万岁！联邦万岁！兰索咬了一口面包。

他的室友洛根把面包磨成碎屑泡在燕麦片里，看起来真恶心，像是呕吐物。洛根明显也不想吃，他只是糟蹋食物罢了。

兰索看到那名叫做卡恩的新人在领食物，但他才要接过餐盘，打饭的黑人就把盘子抽了回去。

“下一个。”黑人冷冷地说。

卡恩站在一边，似乎很尴尬，不知道该做什么，黑人没有理他，继续他的本职工作。

雅各布喝了一口柳橙汁，解释道：“那个新人其实只不过说了一句午饭不好吃，大实话，可是谁让厨房管理员正好坐在他身后呢？”

卡恩在取餐处站了半分钟，然后沮丧地朝门口走去，连着两顿饭不吃的滋味儿可不太好受，他的脚步无力而凌乱。

卡恩经过雅各布身边时被叫住了，他惊讶地看着这个监狱老大，同时内心忐忑不安。原谅他，他不想草木皆兵，可是深陷泥淖，你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坐。”雅各布点了点对面的空位。

卡恩犹豫地扫过这张桌子上坐着的兰索、洛根和雅各布，磨蹭地坐了下来，像个初入社交圈的少女。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肢体僵硬，仿佛面对自己中学时期的辅导员。

可是即使面对辅导员的时候他也不会这么紧张，他成绩优异，品德良好，从小就倍受老师宠爱，两人间谈话也只不过是比赛、获奖、演讲之类的事。

兰索推了推身边的室友洛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把你的早餐给他。”

洛根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我那儿有食物，反正你从来不吃早饭。”兰索劝说。

洛根似乎终于满意了，把餐盘推给卡恩，懒洋洋地道：“吃吧。”

卡恩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有些反胃，黏糊糊的汤粥像恶心的浆糊，让他想到邪恶的女巫熬制的毒药——唯一庆幸的是没被人动过。他尝了一口，味道也不怎么样，质感像鼻涕。

雅各布说：“你不应该得罪奇伦那个老头儿，他小肚鸡肠，听不得人批评。”

卡恩没有反驳，他已经吃够了苦头。只是现在他拿不准这些人的态度，他通过室友卢卡斯认识了兰索和洛根，可他们不算熟，对方也没有必要给他东西吃。

“别紧张，”那个面容冷峻的日耳曼人说，“我们是好人，没有什么恶意的，我叫雅各布。”

雅各布，记下了。卡恩胡乱点点头，也跟着介绍自己：“我叫卡恩，前天才进来的。”

“犯了什么事儿？这儿应该没有经济犯吧。”兰索好奇地问。他们昨天只不过是匆忙地聊了几句话，这个新犯人年轻温和，一身书卷气，兰索诧异于卡恩居然会进入这座以涉枪涉毒涉黑涉凶杀闻名于世的监狱。

这次卡恩想了很久，久到雅各布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他才说：“我杀了我的妻子，她背叛了我……还有她的情夫，我杀了两个人。”

他想起妻子雪白的肌肤和娇嫩的嘴唇，以及她柔软得随时可以化成水的嗓音，她的发丝染成从深棕到浅金的渐变色，眼睛是一种迷离混杂的墨绿，她穿着性感的黑丝内衣对他甜蜜地撒娇。

“卡恩，我的钱又花光了，拜托，借我一点吧！”

“你应该学会理财。”

“才不呢，我有一个好丈夫，为什么要学？”

卡恩记不住她死时的样子了，他只记得血，到处都是血，大片大片的血，床上、地板、柜子、椅子、被脱下来的贴身衣物……那些红色霸占着他的视线，他的眼睛理应也是红色的。

他丢掉刀子，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像个脆弱的孩子。

这时候响起了掌声。

周围的十几个白人都开始鼓起掌来，卡恩吃惊地环视一周，囚犯们的脸上洋溢着祝福与快乐的笑容，眼里闪烁着赞许和认可，他们兴高采烈……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你做得棒极了！”雅各布笑着鼓励，“一个男人确实应该这样，他爱妻子，但也有勇气粉碎虚假的爱情。”

卡恩怔怔地望着雅各布，他感到有什么不对。一张被移动了的复写纸，有什么东西完全错了，和传统、世俗、规矩背道而驰的大错误……但他找不出来。

雅各布和大家笑了一会儿，自我介绍道：“真可惜，你就不应该坐牢，美国的司法机关是垃圾，他们想抓我，于是非说我销售毒品。拜托，我杀人抢劫偷窃勒索什么没干过，就是没卖过毒品！然后我杀了几个猪.脑子的白.痴，他们给我判了两百七十年。”

“雅各布在皇后区可是很有名的。”兰索笑着补充。

你知道，监狱就像一个缩略的畸形世界，它毫无自然气质，充满了人工改造痕迹，然而经历了时间的腐蚀与折磨，还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亚健康社会构造。

正如正常人类社会的贵族一样，雅各布是这个地方的绝对统治阶级。他入狱前是皇后区的一个头目，风光无限，即使进入监狱后也受人尊敬，追随者众多。

他的为人还算过得去，兰索很乐意和这个家伙交朋友，每个月免费为他提供些日用品，不时聊聊他们以前的光辉经历。

值得一提的是，雅各布是个重度厌同者——到底是病理还是心理因素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你在他经过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和同性做.爱，他准会把你打得头破血流，不过你要是偷偷摸摸干那档子事儿他也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