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愤怒的(2 / 2)
太倒霉了,卡恩想。
香肠一样的粗短手指在他身上乱摸,咖啡色的囚服像礼物包装纸一样被粗暴地扯开,那指头突然变成一枚小型径迹探测器,兴致勃勃,探寻每一个未知的微观领域。
卡恩拽着狱警的手腕反感地扔开,对方惊讶地笑起来,举起警棍,毫不客气地给他的肚子上来了一下!
巨大的冲击差点榨出内脏,外感受器立即向神经中枢发出疼痛的信号分子,它们慌不择路地控诉外界的猛烈刺激,然后是一种更为缓慢的延续性痛苦……卡恩像虾米那样弯下腰,咬牙抑制到了嘴巴的惨叫。狱警又在他膝盖上补了一脚,那身肥肉没有白长,卡恩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板上。
“何必呢?和平解决不好吗?”狱警叹气道,他蹲下.身摸卡恩的脸,凑过去说色.情的话。
他的语言粗俗,吐息混浊,像沙漠的热浪一样令人痛恨,卡恩想不出一个人怎么能糟糕到这种地步!
狱警伸出肥大的舌头舔卡恩的耳朵,嘻嘻笑着,他的声音又尖又细,说起一些低.俗下.流的话跟念笑话一样,但完全无法带给人愉悦感……只有恶心,卡恩想挣扎,狱警又用警棍给了他几下,彻底粉碎卡恩的行动力。
他说:“哦,宝贝儿,这可不好,放松下来。”
滑腻温热的舌头滚过卡恩的耳廓,满怀恶意地刮擦每一个细胞,就像一群素质底下的强盗入室抢劫,他们把财务珠宝装进背包里,挥舞水果刀割开双人床上柔软蓬松的被子,为洒向天空的鸭绒欢呼。他们满怀恶意,憎恨一切美好和美德。
嗨,为什么人生艰苦,总是无法事事顺心?妻子说:“卡恩,我的钱又花光了,拜托,借我一点吧!”
“你应该学会理财。”
“才不呢,我有一个好丈夫,为什么要学?”
“可你已经花了太多的钱了,本来这个月是要买个新冰箱的……”
“你自己没用为什么要怪我?算了,我出去了。”
然后他看着风韵有致的美丽妻子穿着性感的衣服走出家门,和一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在一起,她们的衣服加起来重量不到几盎司,还没从脸蛋上刮下来的化妆品重。
他能怎么办?接任务,加班,出差,拿工作当女友。
钱钱钱。现实现实现实。苦海无涯,钱是船夫。
狱警的手伸进卡恩的衣服里,滚烫,像加热了的蛇。肌肤相贴的感觉怎么能这么恶心呢?
难以言喻的黑暗情绪充斥着他,它们化为高密度气体窜入他气球一样的身体,他感到沉重又鼓胀,同时空虚而毫无着落。他想干脆爆掉完了,变成几张干瘪单薄的碎片也不错,但是又有一股力量从外部挤压……他寸步难行,进退维谷,他得对着这他.妈.的世界跪下,奴颜婢膝,求它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关键是对方还不一定会同意。
混浊的海上飘满垃圾,肮脏的泥土弥漫臭气,一切都在混乱无序中发酵……卡恩……卡恩突然有些疲惫。
他真的很累,像一座伫立太久而不修缮的老宅,青苔斑斑,逼仄阴暗,几欲沉睡而不得。他感到痛苦,随即麻木。
他打算变成玻璃量杯里一些无意义的沉淀,被泡在粘稠的浆糊里。身前竖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什么东西都变得影影绰绰,无所琢磨,于是他可以在里面静静腐烂,等待死亡。他已经不再具备应激反应,像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或是已经粘在塑料线圈本子上的标本。
狱警注意到卡恩的不再挣扎,摸索的手犹豫下来,他希望卡恩能给点反应,可是没用,那人像一根发潮的火柴燃不起一点光亮。这无聊透顶,狱警兴致大降。
他脱下卡恩裤子,掰开那人的腿,哦哦,这感觉很棒,狱警美滋滋地想。他拿出自己的老二,卡恩冷淡地扫了一眼,他真丑,奶油色的身体无一不丑,包括他那根东西,而且看起来小小的——心理上的衬托效应。
狱警的身体粘腻腥臭,跟一条过度腐烂的死鱼没什么两样,他撸.动自己的性.器,脸色涨红,呼吸急促,白腻油光的皮肤泛出奇异的淡粉,他使劲儿动作,但……一直没有勃.起。
卡恩盯着他的下.身,他白花花的下.身,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卡恩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
狱警脸色狰狞起来,宛如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新闻报纸,上面挤满耸人听闻的文字。他双眼暴突,狠咬着牙,手指神经质般撸.动……好像突然发了疯!
卡恩慢慢爬起来,他意外极了,又感到好笑,天哪,这个人竟然有勃.起障碍……我的天!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对我说“我要把你肛.门搞.烂”这种话……他干嘛不先治治这个毛病呢?非要事到临头才发现他还没法搞别人!
狱警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卡恩的脸,他阴森森地说:“我没有问题……这只是第三次……婊.子养的!狗屎!我没有问题!没有!”
他可真搞笑,圆脸非要做出凶狠的表情,不伦不类……卡恩也真的笑了出来,他哈哈大笑,任何滑稽电影都比不上眼前有意思。
哦,上帝,我一直怕的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玩意儿?这可太好笑了,我的学位都因而蒙羞。我所担心的、惴惴不安的难道就是这个鸡.奸.未.遂的白痴吗?哦,我的老天爷……
“婊.子!贱.人!摇篮里没死掉的猪猡!”狱警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像只被阉.割的公狗,他眼睛发红,神色恐怖,警棍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一下一下击打着卡恩的脊背,他疯了,像个女人一样撕扯卡恩的头发。
你也只能在骂人上有点成绩了,卡恩想。
他仍然在笑,虽然他痛得要死,他觉得太好笑了,狱警打人时的样子就像一颗活蹦乱跳的肉球,那人渴望用粗俗的词句凌.辱他,搞垮他,让他痛苦不堪,可它们在卡恩眼里只不过纸折的小刀片,构不成什么杀伤力。
与此同时,一种澎湃的愤怒从打破的毒气罐里挣扎出来,在整个心脏里横冲直撞,它像森林里的雾气一样升来,痢疾似的在他的世界里肆虐。
鲜血流淌,犹如赤色河流,他的身体在慢慢填补灵魂的残缺,此消彼长,似乎亘古如此。
他愤怒极了,可他想笑。
这种愤怒独立于那种浅显的失控,反倒有一种耐人寻味的历史使命感,宛如冤死的魂灵徘徊在地狱里,不甘地发出撕裂般的尖叫。它们挣扎地想要离开,像滚动的蛆虫一样疯狂地催促他。
他得解决这个,卡恩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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